“咳咳咳…章休…你…你突然鬼上身啊,你干嘛啊!”当桎梏骤然松开时,莫离枝只觉胸口像破漏的风箱,剧烈抽动着撕扯进第一口空气。
章休用力挥开云袖,坐直身体怒目而视“你还来问我?你刚在我茶盏中放了什么!”
“我放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放啊…你…你是说刚才?”莫离枝紧蹙的眉毛突然舒展,想起了刚才的情形“我只是用手指沾些茶水在桌上练字而已啊。”
原来因为莫离枝只是个小书童,不过是侍奉主人读书的作用。所以她自然是没有什么笔墨纸砚可以用的。于是,她只得伺候完章休。空了便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着。等水渍干了。桌子又变成一张可重复利用的宣纸了。
章休看向翻倒在地的茶杯“你!你是说我喝的是你的涮手水??”章休急忙侧过身去,忙呸呸呸的想把自己喝进去的茶水都吐出来。
“我以为你不喝的嘛……”梨子嘟嘟囔囔的揉着自己的脖子,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章休,回想着他刚才的眼神,像是白色布料中不小心露出的黑,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学子们只是侧目看了几眼后便又互相闲聊起来,只当这是同窗间的互相打闹。不是因为他们的动静太小,而是因为这事时有发生…
忽然堂中角落的书案处传来纸张撕裂声,三人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皮肤略黑的精壮学子将一本策论甩进砚台,墨汁溅了面色惨白的少年一脸。那黑皮学子斜倚着楠木柱,靴尖碾过对方掉在地上的毛笔,周围传来嗤笑。又将算盘砸在那瘦弱男子背上,珠串崩落满地,“回家前记得把脸上的墨舔干净!别给小爷我找麻烦!“少年眉目低垂攥紧被扯烂的书页,指甲掐进掌心,眼角沾着未干的墨点,像春日里早凋的竹叶。
梨子越过众人的缝隙望着那少年,这人在学堂里似乎不怎么起眼,哪怕她曾在这里做工与大多数人相熟,却对他没什么印象。而他站起身默默收拾残局的背影却反而让她十分熟悉。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墨汁中摸索着算珠,紧抿的嘴唇,下巴的棱角决绝而不失锋利。她腾的想起,那是去年的华灯节,梨子卖梨却遇上春雨。只得跑到某处檐下避雨。纷纷细雨中,她见过那抹背影,他执伞立于观音庙前,指节用力攥着半卷揉皱的文书,墨渍在雨气里洇开淡痕。那人抬脚欲跨过高门槛去,又像被无形丝线牵住般缩回,靴尖在青石板上碾出细碎水纹。如此反复数次,他最终还是低叹着向庙门深揖后转身离开了。想必那时他就在这学堂中遭受了许多委屈,想与观音诉苦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吧。
“喂!崔胜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若被你爹知道了必会打到你屁股开花!”崔离枝爬进人群抬头看向盛气凌人的崔胜。
“呵,你个卖梨的姑子还真是多管闲事。我的家事还轮得到你来置喙?是不是啊梦书兄?”
那地上拾着珠串的少年身子一顿,转身坐得端正“是的,这位姑娘请莫要见怪,我正与兄长玩闹,算不得什么。”
而此时牛茂山也一把将正欲说话的梨子抓了回来。崔胜嘴角轻笑,眼角那抹挑衅跟着崔离枝被拉远。牛茂山用自己肥大的身子挡住这视线。“你不要命啦祖宗?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
“知道啊…县令的儿子嘛…那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那你可知道那太梦书是谁?”
“太梦书?那被欺负的少年?不知道…”
“他爹是县令的座上宾,似乎比县令官还大呢!现如今他们两家都住在县令府,平时称兄道弟的,这当然是他们自己的家事啦!”
“座上宾??那为什么崔胜敢欺负他啊?”
“那就不知道了,那太梦书似乎与他父亲不怎么来往,就算每日都被欺负也不吭一声,村里也没几个人见过那位大人…”
“呵,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作恶就是作恶,称做什么家事?什么恶毒之举都可说成是家事,那是不是只要在家中就可弑父杀母,在自家就可杀人放火了?如今这天下真是无枉法可辩了!”章休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拨乱的衣领,甩开袖子正襟危坐,闭眼戏谑道。
这一番言论给梨子听呆了,正气从字里行间迸发而出,她与牛茂山互相对视一眼不知如何回答。
“你丫装什么啊?你是皇帝啊?还枉法枉法的,我可真是看不惯你这装样…”牛茂山抄起手边的毛笔就丢在了章休的脑袋上。章休一脸难以置信“你敢丢我?你这山野莽夫!”他突然扑了过来抓住了牛茂山的发髻,两人在狼藉中扭打起来,发带飞舞,发丝扫过砚台带起一株墨色。
“哎!哎你们怎么回事,别打了!”梨子急忙上前劝架,却被卷入其中。牛茂山用身体护住梨子,拳头擦着章休的眉骨砸去,檀木书箱轰然翻倒,竹简书谱劈头盖脸砸下来,遮住了两人通红的眼睛。满室狼藉里充满了叫嚷劝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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