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诗邈抬头对上薛桐的眼睛。
“你房子所在的辖区有一百万人哦,派出所加刑警队,总共就几百警察而已,一线民警平均每天工作15个小时,3周才能休息一天,就别提我们了,哪有时间去疏导?”
她语气轻飘飘,像是开玩笑,“你以为内地和香港一样啊,有专门的“压力管理”机制,必须按照警察通例去心理咨询室报道。”
…
薛桐水杯仍然僵在嘴边,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那….”
薛桐手捏住杯子,小心地看着陆诗邈,犹豫半天说道:“那我有空…我带你去看医生,好吗?”
陆诗邈嘴巴停下咀嚼,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过了老半天抛来一句,
“你也觉得我有病?”
薛桐被她的一句“我有病”震惊到,但表情依然风平浪静,她放下杯子,绕到陆诗邈面前。
“警察本来就是应激性职业,看医生不代表有问题,而是预防问题,我经常看的。”
陆诗邈眼神闪躲,似乎不想把问题归结到自己身上,她甚至怀疑薛桐就是觉得她有病,才要带她去看医生。这让她更加难过,她现在就想离开这里去上班,“那只有我需要看吗?那整个警队大概都需要看吧….”
薛桐思考片刻,掏出手机找电话,“那我去打报告,让专家来给你们警队都做一次咨询….”
陆诗邈突然有点害怕,薛桐只要掏手机就代表玩真的,她赶紧拉住她的手,“是为了我吗?”
薛桐拍拍陆诗邈的手,怕引起对方焦虑随意找了个借口,“为了跨境警务友好交流…你别多想。”
“可交流已经结束了。”陆诗邈不信。
“只是基层交流结束了,警务方面还没有。”薛桐已经找到了电话,给陆诗邈晃晃手机,随后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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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这样陈sir,我事务申请写好交外事办….尽快协调。”
挂了电话,薛桐叹了口气。她转头向落地窗看去。陆诗邈正站在中岛台前,把她做好的三明治全部都扫光,随后乖巧地把盘子洗干净。
薛桐垂眸,她想起之前心理专家电话说的那句:“arsit,我觉得你有必要带她去看医生。”
之前在香港交换,陆诗邈在参与反恐演习时,中过一枚演戏弹。
虽然陆诗邈当时穿着防弹背心,只是被演戏弹打中胸口。但她作为演习中的牺牲方,按警校规定陆诗邈被迫做过了一次心理评估测试。
后来薛桐拿到了这份测试。
结果显示陆诗邈患有:中度焦虑症。
焦虑,这东西在人体之内是很飘忽的。
只要是个人都会在某种特定情况下出现焦虑症状,它不可判断何时会突然发作,也不会影响人的实际生命。
但时间拖久了,焦虑症就会让人的心理变残疾。
薛桐也有,她是焦虑障碍中最严重的ptsd。
梦境中的闪回画面,旧日重现带来的应激反应,是最为明显的两种表现。但这种情况随她年纪的增长,开始逐年减轻,但不可回避的是,如果没有心理医生的及时干预,她是完全没办法控制的。
四年过去,薛桐以为她的心理问题已经得到解决,毕竟进警队之前,警察考试都要通过一层心理评估。
只是她料到这层评估考试形同虚设。
按照道理来说,人民警察在执行任务后应有相对应的心理补偿,只不过中国人不太关注心理问题,时常忽视这个问题。
刑警队工作并不轻松,大到反腐反黑,专项斗争,杀人放火,小到伤人捅到,流氓猥.亵,社会暴露出罪恶感,人性的阴暗面,刑警是看的最多的,媒体报道给公众的都只是冰山一角。
所以如果只凭着警察的自觉抵抗,心理自我调节….根本做不到心如止水,别说陆诗邈了,就是连薛桐自己也做不到。
香港警察的“压力管理”之所以系统化,就是因为早年街头枪.战较多,有的警员开枪后没有心理疏导,导致出现ptsd,在多次执行后病情加重,导致自.杀。
像这样的例子出现太多,香港警队被市民谴责,于是成立了心理评估中心。
凡是香港警员在执法公务中受到刺激、或受到压力的冲击,如开枪,或击伤、或身处险境而未受伤害等等,都必须在事后咨询心理医生,以确认是否心理正常。
警员需要得到心理评估报告,才可以安全返回岗位。而且必须按照事后应急状态与高适平衡才可以继续持.枪,不然回收持枪证。
薛桐想起陆诗邈那天在车里哭到失去听觉,对着她失控,火灾现场的表情的细微变化,还有想逃避时会耸下去的肩膀,陆诗邈情况应该没有任何好转。
“我去上班了。”陆诗邈手里只拿了车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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