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争所烘托出的恐怖气氛里,江湖又熬过了一个冬天。
今年的坪茶镇基本同往年一样,除了雨雪更多了些,买茶的人更少了些。不过坪茶镇主产白茶,俗话讲:“一年茶,三年药,七年宝。”好的白茶越陈越香,价值也越高,故而问题不算太大。
尽管远方时不时传来有关战争的消息,时常使人紧张或激愤,百姓们闲聊时的话题也不过是多了:
“昨儿个又有哪个宗门遭殃了?”
“你不是有远房亲戚认识冷非门弟子吗?”
“呸呸!你嘴巴放干净点儿,谁跟他是亲戚?”
“反正隐神宗应该还不要紧吧?”
“谁知道呢。”
双方各自怅然一番,最后话题通常结束在:“您家今天吃什么?”
“早上腌青萝卜,中午炒胡萝卜,晚上炖白萝卜,简直是萝卜开会。你家呢?”
“小鸡炖蘑菇。”
“请我去做客不?”
“……”
既然战争还没来,那就先吃饭吧。好死不如赖活着,多活一天赚一天。
可能是心态的缘故,也可能是喝茶喝得多的缘故,坪茶镇的居民要比其他地方的人长寿一些,历史上还出过好几位百岁老人。老人虽然司空见惯,但要说最惹人好奇的,当属镇子最西边的那一户。
老头来镇上的时间不长,大概只有一年半,不知道是死了老婆还是讨不到老婆,一直独居。
他相貌奇丑,左半张脸布满了火燎似的红肿伤疤,故而镇上居民在恐吓小孩子的时候都无需再编些妖兽吃人的故事,只需揪着耳朵说一句“你再不听话就给你送去伤疤脸家”,便能让熊孩子白着脸消停下来。虽蓄着长发遮丑,可惜情况并没有改善多少。
人们都叫他“老头”,但他的实际年龄是个谜。你说他老吧,他居然还能下地干农活,甚至步履矫健,常令年轻小伙子们目瞪口呆。你说他不老吧,他又头发花白,活脱脱一副风烛残年的乞丐相,在街上遇到都要忍不住塞给他一块碎银子。
老头家只占了一亩地,虽然至今没荒废,但按理说也早该喝西北风去了。不过他偏偏有个令人羡慕的独门绝技:会画画。
他画人物时只需要看对方一眼,在草纸上大手一挥,三两下便能得其神韵。画风景更是了不得,他最爱画茶田。在坪茶镇,茶田人人都见过,但旁人看了画纸上那片绿油油的山丘,总觉得不在人间。
镇上许多人来找他求画,大多都是什么王母娘娘像啦,送子图啦,甚至还有人管他要已故的南宫落的画像,说要放在家里镇宅辟邪。也真不知道这些没见过南宫落的人是怎么相信他的。
老头很任性,脾气倔,画不画,画多少,得看他心情。他平时也不爱出门,就宅在他家的土房子里,你要是在街上碰到他出来晃,那一定是他最近缺钱了。
前年冬天,老头突然收了一位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如花似玉的女学徒,消息不胫而走,乡民们一下子炸开了锅。有人不再管他叫老头,背地里开始叫他“老流氓”。
人们说,要是真想传手艺,怎么都快半截入土了,才想起来收学徒?也有人怀疑这是他女儿,或者是孙女?不过他连老婆都没有,也没见过他还有别的亲人。于是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这个老变态,真是深藏不露!
新来的女学徒叫林芽,十分内敛,每次遇到有人突然跟她搭话,或是偷偷给她塞点什么,她都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一样迅速躲开。除了在老头画画时打下手,帮他打理茶田,林芽甚至还亲自照顾老头的起居,而且问她什么都不肯说,看上去还真像人们想的那么回事。
一打眼,林芽已经跟着老头生活了一年多,期间没有不雅传闻,没有不伦恋,更没有怀孕,大家遂对二人失去了兴趣。不过倒是有几个胆大的媒婆跑来给林芽说亲,林芽避之如避洪水猛兽,于是老头便将她们通通给骂了回去。有媒婆气不过,自此逢人便说老头“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日正午,老头正蹲在自家茶山上,前后两排矮小的小茶树将他半掩着包围起来,从远处看还真像在地里如厕。走近一点,才发现原来他是在给面前的茶树捉虫,神情紧张专注,如临大敌。
方无伤从茶树间穿过走到他跟前,衣摆蹭到了身旁的枝叶,以至于老头面前那颗茶树也发生了微微震颤,一下子惊动了叶片上的一只灰不楞登的小蛾子。猛地一拍双手,当即功亏一篑,颗粒无收,气得他叫骂道:“哪个不长眼的……”
抬头一看,方无伤正笑眯眯地俯身望着他:“龙须君,你可真闲。”
听到这个名字,老头一下子变了脸色。他站起身,阴郁地看着方无伤,发出一连串疑问:“你瞎啦?没看见我忙得很?咱俩到底谁更闲?”
方无伤正色道:“行了,这次是有正事找你,进屋说话吧。”
史君迁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看见方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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