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摘下金丝眼镜，从书包里抽出一张消毒湿巾，缓慢擦拭镜片，镜框边缘泛着冷银色的光，映出他毫无波澜的眼睛。
桌角贴着一张表格，黑色钢笔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7:00 起床｜心率62｜精神状态：平稳
7:30 早餐｜摄入量450卡｜无异常
沈砚的目光扫过表格，确认数据无误后，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倒映着教室里嘈杂的人群，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伸手调整了一下左手腕上的手表，确保它严丝合缝地盖住皮肤。
"喂，人形AI。"
一道带着笑意的嗓音突然逼近。紧接着，一罐冰可乐猛地贴上他的脸颊，沈砚的睫毛轻轻一颤，可乐罐上的冷凝水顺着他的皮肤滑下，渗进校服领口，留下一道冰凉的水痕。他缓缓抬头，对上一双带着挑衅的眼睛。
周予阳单手撑在他的课桌上，俯身凑近，小麦色的手臂肌肉线条绷紧，耳骨钉在晨光里闪了一下。
"第、一、名？"他一字一顿地说，嘴角挂着恶劣的笑，"笑一个会死啊？"
沈砚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
阳光从周予阳身后劈下来，给他乱糟糟的头发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太近了——近到沈砚能闻到他校服领口残留的烟味，近到能看清他左眉骨上那道泛白的旧疤。
沈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消毒水的气味从指缝里渗出来。
"让开。"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挡光系数超标了。"
周予阳愣了两秒，突然大笑出声。笑声很响，引得周围几个同学转头看过来。沈砚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像是在计算某种节奏。
"艹，挡光系数？"周予阳笑得肩膀都在抖，"你t话真的跟机器人一样。"
他伸手，一把扯下沈砚贴在桌角的情绪管理表格，惊飞了窗外树梢上的麻雀。周予阳晃了晃手里的纸片，故意用沾着可乐水汽的手指戳了戳上面的数据："哇哦，连心跳都要管？这是什么？你的机器人使用说明书？"
沈砚猛地站了起来。课椅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前排的同学惊恐地回头。周予阳盯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忽然发现——这个冰山学霸的睫毛在抖，像被火燎到的蝴蝶翅膀。
"还给我。"沈砚伸手，声音冷得像冰。
周予阳挑眉，把表格举高。黑T恤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掀起一角，露出一片狰狞的淤青，横亘在腰侧，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过。
"求我啊？"他歪着头笑，耳钉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或者你告诉我——" 他突然凑近，呼吸几乎擦过沈砚的耳尖，薄荷混着烟草的气息烫得沈砚耳根一热。
"你爸是不是真给你装了芯片？"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下一秒，周予阳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沈砚不知何时扣住了他的命门，力道精准得像解剖课上剥离神经，指节抵在脉搏上，压得他血管发麻。表格也从周予阳指间散落，像雪花一样飘到地上。他低头，正想看看上面写着什么，可还没看清，那张碎片就被沈砚一把抓起，碾进掌心。他注意到，沈砚左手腕表下露出一线暗红色的痕迹。像是……烫伤？
"再碰我东西，"沈砚松开他，从书包里抽出一张新的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我会向教务处举报你上周的群架事件。"
周予阳的笑容僵在脸上。教室里的嘈杂声突然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知道，上周五的斗殴事件里，周予阳一挑三，把隔壁职高的混混揍进了医院。但没人有证据——除了监控死角里，那个模糊的、戴着金丝眼镜的旁观者。
周予阳眯起眼睛："你威胁我？" 沈砚没回答，只是重新贴了一张空白表格在桌角，钢笔尖悬在「7:55」一栏，迟迟没有落下。
上课铃响了。周予阳后退两步，忽然咧嘴一笑："行啊，AI同学。"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却在路过沈砚的窗户时，突然伸手敲了敲玻璃。沈砚一抬头，周予阳蹲在外窗台上，用口型对他说："你等着。" 然后翻身跳了下去。
沈砚盯着空荡荡的窗台看了两秒，低头继续填写表格。钢笔尖刚触到纸面，他突然顿住。桌洞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罐草莓牛奶。
“糖分超标37%的，禁忌品。”沈砚小声说道。手指悬在空中，最终没有碰它，也没有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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