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深秋,彼时天气早已开始转凉,云谏的屋里也已经烧起了炭火。只是那日天气实在好,云谏觉得一直待着屋里有些可惜,便让木童子将琴搬到了院中的亭子里,伴着翩飞的红叶,他在亭下弹起了琴。
一曲还未毕,他就听到有人靠近了他的院子,他下意识地朝院门撇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一位少年在院门边站着。
虽然云谏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扶疏,但那一瞬间,他还是有种晃如隔世的感觉,以至于他的琴都弹错了。
他想起几年前扶疏刚来的时候的样子,纵然他不怎么在意,此刻也意识到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似乎只是一瞬的时间,扶疏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孩子了。
在不知不觉中,扶疏从当年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孩子,变成了扶疏本身。
他长高了很多,脸上没有了曾经的无助和害怕,他看过来的神色平静而自然,云谏甚至没法像从前那样一眼就看穿他在想些什么。
一曲奏罢,见扶疏似乎没有走进来的意思,云谏笑着站起来,说道:“这位年轻的公子,不打算进来坐坐吗?还是说……你练了几年功,忘了我是谁?”
扶疏闻言,似乎突然回过来神来,他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然后走了进来。
“你坐着就好,我过去。”扶疏边走边说。
云谏闻言停下了脚步,站在红枫下静静地等着扶疏,待扶疏走近后,他突然开口道:“你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吗?”
其实云谏自己也不明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但在看清扶疏表情的一瞬间,他心里就有种强烈的感觉,扶疏现在心里很是纠结。
扶疏闻言,脸上生出一丝懊恼来。
“月枯让我把你的药送来。”
云谏早就看到了扶疏手上拿着月枯包好的药,所以他没怎么意外地点了点头,在让木童子把药拿回去后,他又坐在了那琴面前。
“好不容易来一趟,坐会儿吧。”云谏温和道。
扶疏犹豫了一下,随即道:“不了,我现在回去。”
扶疏既然这么说了,云谏也就没拦,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扶疏得到云谏的应答后就转身离开了,只是他这几步走得格外慢些,在快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了头。
“云谏,你明年开春要下山吗?”
“现在还没想好,你打算下去吗?”云谏远远地看着扶疏,语气是一贯地随意。
就像是满树的红枫,在该红的时候就红,该落的时候就落,不贪恋过去,也不担心往后。
“嗯。”扶疏道。
云谏想了想道:“也是,你这几年都一直在山上待着,确实该下去看看了。”
扶疏没管云谏的这番回答,又问了一遍,“那你要下去吗?”
这会儿云谏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白扶疏的意思了,他笑着应道:“去。”
扶疏似乎顿时放下了心,说道:“那……我明年开春过来。”
“倒也不必,我这院子又不是不许你进,你想来就来,不用这么拘束,你要是练功练累了,就过来坐坐,我弹琴给你听,你要是不喜欢……吹笛子也行。”
“嗯。”扶疏应了一声,随即背影就消失在了云谏的视线中。
云谏明白扶疏只是礼貌地应了一声,并不是真的会来,只是他那时突然觉得,扶疏如果真的去的话……他应该会很高兴。
次年春,在山上山花盛开之时,云谏并没有等到扶疏的再一次到来。
眼见隐熹山就要入夏了,云谏有些疑惑,于是就去月枯的院里问了一下。
他过去的那天,清澜、古镜明和月枯在院子里闲谈,见云谏过来,赶忙招呼他过去坐。
“云谏来了呀。”古镜明随口道:“喝茶吗?我刚泡好的。”
“算了吧,师傅。”云谏并没有给他的师傅留面子,“你泡茶就是在浪费那上好的茶,你还是好好喝你的酒吧。”
古镜明并未计较云谏这话,反而笑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是不是得来给我们露一手。”
云谏闻言也是一笑:“师傅你想喝我泡的茶直说就行,哪里用得着绕这么大个弯子。”
几日听罢都笑了,在闲聊了几句后,云谏终于说起了正事。
“我要明天下山一趟,你们去吗?”
“明天?怎么这么晚才过来问……我和清澜肯定不去,月枯你要是想去可以一起下山去看看。”古镜明道。
“不了”,月枯也说:“我打算快秋天的时候跟竹君一起下去,她要去竹隐庄买东西,现在太早了。”
月枯和古镜明这些话正和了云谏的意,云谏点了点头,装作不在意地随口问道:“行,那……扶疏去吗?”
“扶疏去不去你问我干嘛,不会是觉得我会不许他下山逛逛吧?”月枯显然对云谏这个问题有些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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