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武功太好。”桑语的语气很是坦然。
嬴政失笑，“如此说来，倒是寡人无用了。”
桑语急忙摇头，她可没有这个意思。
“你们玄女山的那位高人，眼下可安好？”嬴政将话题引向了正题。
“估计正睡着吧。”桑语道，“君上，我此次前来，是想同您谈一笔交易。”嬴政眉梢微挑，眸光稍敛，“寡人竟不知，桑山主何时也开始涉足商贾之道了？”
桑语听出了他的不悦，但也只能继续说下去，“既然君上问起，想必已经知晓了发生了何事。首先，我认为谢大侠并无过错，该死之人本就该死，她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其次，若玄女山真想护着她，君上的大军也未必能攻破我的山寨。”
嬴政只淡然道：“桑山主，你这是与人谈交易的态度吗？”
桑语毫不退让，“我希望君上能为那个屈死的奴隶讨回公道。至于我能为君上做何事。”她略作停顿，继而缓缓说道，“再过几个月，秦国或将面临一场大战。届时咸阳告急，城中兵力不足，民心必然动摇。只要君上答应了我的请求，我愿意率众为君上守城！”
嬴政听罢，眉峰紧蹙，惊诧地望着桑语，沉声道：“咸阳告急？究竟要发生何事？”
桑语摇摇头，“此乃天机，时机成熟时，君上自会明了。”
嬴政低笑，“桑山主，你可知威胁寡人的后果？”
桑语正色道：“非为威胁，乃求交易。玄女山所求，不过是盼大秦律法公允，刑过不避大臣。”
“好，寡人接受这个交易。”
嬴政答应得如此干脆，倒教桑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多谢君上！”
“不过，寡人有个条件。”嬴政倾身，说道，“今晚，你便留在此处歇息罢。”
“什么？”桑语声音陡然提高，“这……好像不大好吧？”
嬴政抬手指向窗外，“子时将至，你此刻回你的住处，太奔波了。何况……”他将目光转回，落在她的胡服上，“你既然穿成这样，想必在天亮前还要出宫。不如留在这儿，养精蓄锐片刻，再战不迟。”
桑语抿紧嘴唇。嬴政说得没错，她确实计划小憩一阵，然后在天亮前回到“松柏院”。留宿秦王寝殿，的确省了来回奔波之累，可这事儿怎么样都显得奇怪。
她尚未想出推辞之词，嬴政已起身走向内室，忽又回头道：“放心，寡人还不至于用阴诡手段算计你。”见她仍是犹豫，他亲手点燃了博山炉中的熏香。
“这香可安神助眠，你且安心休息。”他指了指她腰间令牌，“那是寡人给蒙毅的，持此牌可自由出入宫门，你拿着它，不必再翻墙越脊。”
桑语驻足原地，内心交战。栀子的清香在空气中缓缓晕开，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她的意识，久违的倦意终于袭来。
她终是迈步踏入了内室，环顾了一下四周。
“我……睡那边的矮榻便好。”
嬴政轻笑一声：“随你。”
他抬手展开一幅云纹屏风，檀木框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将空间一分为二。
“好好休息罢。”隔着屏风传来的声音低沉如呢喃，“这是一场你我皆无十足把握的艰难战役。但若是你不退，我也不会让。”
待屏风上映着的朦胧人影消失，桑语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缓步走到矮榻边坐下，本想保持警惕，却被一阵阵袭来的困意打败。栀子的清香宛如一张柔软的网，将她温柔地包裹其中。
半梦半醒间，桑语似乎听见了刻意放缓放轻的脚步声，但她的眼皮早已经沉重得抬不起来。
嬴政静静地站在屏风旁。透过薄绢，可见榻上人儿睡颜恬静，毫无防备。她嘤咛着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滑落到腰际。
他想了想，越过屏风，单膝触地，把滑落的被子拉回到她的两肩。这个小心翼翼的动作似乎惊扰到了她，缓缓又翻了个身。
几缕发丝拂过他的手指，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手背上。他仓皇地站起身来，退后了几步，大步流星地走出大殿。
值夜的蒙毅正欲交班，见嬴政出来，下意识地将目光越过他，往殿内看去。
嬴政走到他身旁，压低声音吩咐道：“密召王翦回宫，就说寡人有要事需与他相商。”
“诺。”蒙毅恭敬地应声道。
月影西斜，嬴政再次返回内室时，指尖轻弹，最后一盏宫灯应声而灭。黑暗里，屏风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靠着屏风坐下，缓缓地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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