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让萝依看好姜离。”姜合道：“其余事，明日上朝后再说吧。”
“是。”
隔日上朝，皇帝脸色明显不好。如昨日姜合所说，上奏弹劾章暮的折子一封接着一封，皇帝本就心烦，一听又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更是没了精神，他强忍着听了些后，责罚了两个无足轻重的小官，命内阁日后这等构陷功臣的折子不必再拿到朝会说后，便散了朝。
二人留在大殿，崇明皇帝扶着眉心道：“转玉，日后行事需得小心，不可再被人抓住错处了。”
这是章暮知道前事后，第一次与皇帝相见，他看着龙椅上饱经风霜的皇帝，压抑着心中的冲动，道：“臣遵旨。”
崇明皇帝在二人之间看了看，摆了摆手道：“去后宫中看看，泊宁自他母后走了就一直心神不宁。”
“是。”姜合道：“儿臣告退。”
二人一同往后宫走去，宫道上人来人往，似乎死去的娘娘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下人，越往端康贵妃宫中走，姜合愈发感觉落寞。大楚规矩，除皇后外，宫妃死后，宫中不能听到哭声，是以整个宫内都安静得很。
端康贵妃宫中灵幡已经挂起，正殿中，一口棺材停着，棺材前跪了一个小人。
物是人非。
姜合走上前去，与章暮一同默了会儿后，出了正殿问姜政的嬷嬷，“泊宁在此跪了多久了？”
嬷嬷闻言眼泪流成串，小声哽咽道：“殿下自从这灵堂架起，便一直跪地不起，他那么小，已经一日未曾用膳了。”
二人看向姜政那倔强的背影，四岁的小人还不及一半棺材高。
姜合透过姜政，似是看到了从前的章暮，他叹了口气，走到了姜合的身边。
章暮跟在其后，看着前方的一大一小。
姜合走进去后，跪在姜政身边，过了片刻，他听见旁边的小人抽泣的声音。转过头去，姜合对上了那双小核桃眼，姜政捏着姜合的衣角，小声问道：“哥哥，我日后是不是都见不到母后了？”
怕是端康贵妃最后时候跟姜政说了什么，姜合不忍与这么小的孩子说些什么大道理，可想起这孩子以后要走的一条血路，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娘娘已经薨了。”
“是死了么？”姜政不死心地问道。
姜合又点了点头。
姜政再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了来，整个灵堂被孩童的哭声充满，引得几个下人也低声哭泣。
外面的侍卫闻声带刀跑了进来，章暮转身看去，一个冷眼逼退了众人。侍卫首领大着胆子上前来，低声道：“侯爷恕罪，这宫中不能有哭声，臣等奉命守在此处，实在是……”
姜合抱着痛哭的姜政起身，冷声道：“这宫中何时有哭声了？”
首领被他的气场逼退，又看了章暮一眼后连忙摇头道：“没，没有。”
姜合再没管他，对一旁的老嬷嬷道：“做碗羹汤来。”
老嬷嬷擦了擦眼泪，看着在姜合怀里乖巧的姜政，应声道：“是。”
二人抱着他进了偏殿，客衣守在了门口。
姜政本就还小，又饿了这许久，现下连哭声都小了许多，姜合学着哄孩子的样子，坐在塌边，让姜政坐在他腿上，轻拍着姜政的背。
章暮看着二人，想起了司空絮。曾几何时，自己夜夜梦魇，想起父母时，司空絮也是这样一边一个抱着他与姜合，轻声慢哄着。如今的端康贵妃盛宠，皇帝尚且将灵堂设的如此简陋，那得罪了皇帝的司空絮又是何种光景呢？
怀中人渐渐收了哭声，抓着姜合胸前的衣襟睡了过去。姜合松了口气，他并不会哄孩子，除了简单拙笨的拍抱之外，其余都不会。
“睡着了？”章暮轻声问道。
姜合点了点头，起身到床边，准备把姜政放下。章暮在旁铺好了被子，姜合俯身，刚把姜政放下，姜政就睁开了眼，又开始抽泣。
“罢。”姜合坐在床边将姜政抱起，拍了拍道：“别怕，哥哥不走，你安心睡吧。”
姜政撇着嘴，眼中充满了泪花，章暮被这孩子逗笑，大长腿迈过床边，坐在姜合身后让他有个支撑，一把将二人都搂在了怀里。
章暮从后伸手抹了把姜政的泪花道：“你小子还挺聪明，这是赖上你哥了？”
“嫂嫂。”
……
行，这是都赖上了。
章暮叹了口气道：“睡吧，我们陪着你，过会醒了吃些东西。”
姜政又往姜合怀里蹭了蹭，多次睁眼又闭眼，直到感觉怀抱紧了紧，才彻底睡下了。
姜离来时，看见的便是三人相拥地样子。姜政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姜合一脸温柔地看着他，章暮在后为二人做着支撑的场景。
姜离不知不觉竟在门口站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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