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曰

巷南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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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白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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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每个人都想回家,都在某个地方有着自己惦念的人,但是他们是国家的战士,有更重要的任务。谁也不知道,这一场战争输了,死的会是谁想念的人。

    要是……

    不打仗就好了。

    从前坐在学堂上,念着什么“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所有的悲凉意都只是浅浅的停在表面上,现在身处战场后方,耳边萦绕着痛呼,浓郁的血腥气好像永远也消不去,才真正清楚“犹厌言兵”藏着深切的山河飘零之意。

    枪炮声渐渐停了下来,那些震耳欲聋的声音散去之后,除却浅淡的呻吟,梅玉贤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别发傻了,年纪轻轻的,爱发呆是怎么回事?”伤员轻轻一拍他的肩膀。梅玉贤慢慢的眨了一下眼睛,觉着有些发酸,一边伸手揉了揉,一边说:“我没发呆,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

    “一句诗。”

    伤员看着他笑,说:“原来是念过书的,怪不得看着……嗯,怎么说的来着?”他认真想了想,补上去:“对,有文化人的样子。”停了两秒,他又问:“你认得字,也会念诗,能帮我写封信么?”

    “……能。”梅玉贤点点头,摸出一直揣在身上的笔,“现在吗?”

    “明天吧,我今晚好好想想。”

    梅玉贤同意了,第二天清早就来了约好的地方,伤员一边说,他一边记。伤员的眼睛放空了盯着远方,好像那里就有他要见的人一样。

    “……写好了?”伤员看向他,梅玉贤点点头,问:“你要怎么寄出去?”

    “不寄出去,放我这里留着。”

    梅玉贤不解:“可是,信不就是要寄出去么?”

    “家里没人了。”

    1938年10月25日,日军突破汉口以北的岱家山,占领守望台,并最终进入汉口城区,武汉彻底沦陷。梅玉贤跟着部队撤退,他不知道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又会是以什么样的结果收场。

    “……在想什么呢?”那天靠着草堆跟他说以后捞鱼给他吃的青年在他旁边坐下了。梅玉贤轻轻一摇头,小声说:“没想什么,就坐一会儿。”

    他也想不出什么东西来。

    两个人就都没说话了,黯淡的夕阳的光费力的穿过云层,斜斜的落下一缕,很快就消失殆尽了。发凉的风吹开额前的头发,视野更清明了些,但瞧见的不是什么美景如画。

    梅玉贤有些茫然,他从北平逃出来,好不容易找到了军队,以为进来以后他们很快就能结束这样的战争,可是他看见越来越多的人死掉,连个坟碑都没有,就是走着走着突然就倒下了,睡在荒野之上。

    而希望却半点没摸着。

    难道中华民族真的要和其他的古文明一样了,到了该消解散去的时候了吗?

    过了很久,一点天光都没有了,什么都东西都看不见了,这个时候青年才说的话:“嗳,坐了这么久了,要回去了吧?”

    梅玉贤木木的一点头:“好。”

    秋风轻轻的刮着,枯黄的草贴在地面上,直面暗色。

    北平。

    幸子靠着窗去看外面的景象,白天就是欢腾的庆祝,夜里倒是更肆无忌惮了。真正的北平住民都躲在糊了黑色窗纸的窗户后,而侵略者却走在街头。

    “看上去,幸子小姐不太高兴呢。”梅梁新坐在她身后不远的沙发上,“是因为没有人请你一起去热闹热闹吗?”

    幸子瞥他一眼:“你的国家输了,你还这么悠然自得?”

    梅梁新一哂:“我是汉奸嘛,悠然自得才是对的。”随后一顿,眯了眯眼,问:“难道你心疼那些人吗?”

    幸子不说话了,梅梁新问的这个问题简直无趣,她给出哪个回答都会被嘲讽一顿。因为她是施暴者的帮凶,要是说着怜悯的话,会被说是“假慈悲”。事实上,她也是这么想的。

    梅梁新没得到回应,无趣地叹了口气,说:“那你的国家赢了,你怎么不高兴呢?”

    “没有赢。”

    梅梁新走到她旁边,推开窗户,笑着看外面那些少数人纸醉金迷的模样,故意问:“这一副欢腾的样子,怎么是没赢呢?”停了下,又说:“那,你的意思是占领了整个中国、亚洲甚至是世界,你们日本帝国就算是赢了吗?”

    幸子不想理他这个精神病,抬手关了窗,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重重的摔门走了。她不相信梅梁新听不懂她讲的什么意思,装疯卖傻倒是学得精明。

    梅梁新隔着玻璃,沉默着看底下寻欢作乐的人,他们举着酒杯,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的朝下一处玩乐的地方去。他看了一会儿,觉着没意思,又坐回沙发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

    幸子离开这里后,径自往家走去,还没到就远远的看见自己的房子亮着一抹光,在黑夜中尤其明显,脚步不由得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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