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
阿竹垂眸凝望这数百年成果,轻声道:“单凭推算,虽好过大海捞针,却也只能得到个模糊范围,也许还要试上个千次万次,才能试出一缕光正确落点。前面四部分,我心间大概有数,故而还稍算顺利,最后这一部分,我一人怕是完不成了。”
妘不坠沉默着,盯这那残缺符文,又与记忆中陨生石上符文对照一番。
虽意象不同,大致走向果然暗合。看来现实中阿竹也未能得到完整陨生石上功法,与自己在观心异境中所见大差不差。
不过,饶是她得了完整符文,也不过是再度缩小范围,想要补全这符文,还是得耗上个百余年。
妘不坠握了握拳,遗憾道:“我尚有要紧事,眼下怕是不能留下破解这符文了。一年半以后我再来,如何?”
阿竹微微一笑:“不急这一时。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十年百年后也行。反正……我要走了。”
妘不坠一怔:“你要去哪?”
阿竹长叹:“近来外边事,我隐约也听说了些。这几十年,未尽夙愿,我也该抓紧时间争取争取了。”
她停了停,又似向妘不坠,又似自语轻声道:“这一生,总不该一事无成才对。”
妘不坠看着她,总觉有些恍惚。在观心异境中遇见的阿竹,那般朝气蓬勃,还有数不尽光阴挥霍,有大好前程可闯——哪怕走错了也没关系,随时都来得及重新开始。
可转眼再见着她,却是如此光景了。
妘不坠见惯了生离死别。许是天地灵气之故,旧世修士寿命本就比今世修士短暂许多,后又历经灭世大劫,身畔亲友早死得只剩同为真仙之身的姜见微了。可只在短短时日便见得一人少年与暮年,终不免有些感慨惆怅。
“你说得对,天下风光,四时不同,岁岁亦不同。我上一次远行,已是百年前,想来如今外边已变了副模样,总应去走走看看。”
“也好。前路顺遂。”
“借你吉言,有缘再会。”
阿竹向她行了一礼,身侧灵力忽涌,旋即双手结印,往虚空中一踏,竟霎时消失在妘不坠眼前。
“对了,这石上符文之事莫往外提,也不可抄录记载,小心引来天罚!”
妘不坠应了一声,心下讶异,暗自感知一番,周遭已全无阿竹气息,想来已离得远了。
她所使功法,与第一式瞬移之法差异极大,莫非是那陨生石上第四式?
——眼下自己才将第二式参透,只能隐隐约约窥得些许第三式威能,似乎破坏性颇强,绝不是如此。第五式阿竹未能记下,也排除掉,就只剩第四式了。
妘不坠目光落回那块怪石上,仔仔细细记下每缕金光落处,便心满意足折转而去。
倒是比预料中顺利得多。
最后一缕天光也彻底黯淡下去,月隐在浓云里,夜色笼罩整座幽寒谷,寒气似更盛了些。唯独那丝丝缕缕扎入石中的金光将四下照亮,散出微弱温暖气息。
不过再往前走些,便彻底走进夜色里了。妘不坠回头望了一眼,一团火聚于指尖,炽烈着,轻跃着。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她再次抵达山巅,却不急着踏入另一面毒瘴,稍显艰难辨别过方向,沿着山峦走势前行一段,脚下土石坑坑洼洼起起伏伏,仿佛踩着神龙脊背一般。
自千年前学会驭器术开始,她再没有用双腿踏踏实实走过这样长路途。某一刹真似回到年少时,孤身一人揣着明烛走过千条川万重山,在无数长夜里担忧下一顿餐饭。
饥困渴冷连同那时在她眼中可怕至极的走兽凶禽无一不常来索命,偏偏她倒楣透顶,往哪边走都往往撞上。无从选,无可避。
可她竟然活了下来,活到了师姊带她回去,活到了名扬天下活到了飞升劫临活到了旧世倾覆活到了——如今,当下,此刻。
妘不坠一步步向前走着,绞杀过数不尽生机的毒瘴仍奋力向她袭来,比从前那些飞禽走兽凶险得多,可她再不必惧怕了。她眼中映着两团火,微弱又蓬勃。
“人间夜明之火,照日月不照之处,明天地未明之时。”
她忽想起旧时所学此句,便轻轻念出来,脚步渐止。
“来时应该是这里了。”
遁地术果然好使,不消多时便抵达山脚。妘不坠拍拍衣上尘土,一跃而起。
“能飞就是好啊。”
她长舒一口气,自在旋身稍催动灵力便飞过数里去,顿觉轻松。
一丝邪气掠过身畔。
“嗯?”
妘不坠心间骤然一凛,迅速锁定邪气来处,抬眼一看,果见远处火光冲天,即刻赶去。
临泉城。
只稍近些,血腥气扑面而来,哭喊哀嚎声不绝于耳,不知城内该是何等惨状。
妘不坠飞至城池上空,只见南边东边街口,各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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