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说村里人死乞白赖求着李老爷子主持丧事呢,他老人家别说当两个人用,就是当十个也是够的。如不然又是打丧鼓、阴阳先生、风水先生的,请来一个李老爷子,省却多少事。
六太爷嫡亲的两个七、八岁孙儿头戴红孝帽,身穿白孝衣,被抱上棺木坐着,面前放一麻袋。十六个戴白孝帽、精壮的杠夫矮下身子候在棺木两侧,随时听从指令。
这十六个杠夫不能是本家的,必须是别家姓,村里人都是相互帮衬。
一切准备妥当后,长子在丧架前“摔盆”,灵前祭奠烧纸所用的瓦盆摔得粉碎。随着执事人一声大喊:“起灵!”杠夫们应和一声号子“起!”棺木缓缓抬起。
一时鼓乐声大作,鞭炮齐鸣,李老爷子执桃木剑在前“开路”。
一条长长的白布,系在丧架两边,形成长形圆圈。长子披麻戴孝双手捧灵牌,次子打幡在前,其余亲属手持裹着白纸的“哀杖”,围在其中,无数乡邻落在外侧,随着杠夫吆喝,缓缓前行。
出了六太爷家的大门,棺木往西而去,路过旁姓人家门口时,主家早已搬出一条板凳,其上放一香炉,香炉里插了三炷香。棺木一经过,主家拿起香炉推倒条凳,孝子下跪答礼。
若是本家姓的门口,则又多了一项议程,曰“架高马”。即杠夫们在此停灵片刻,本家人端来事先冲好的红糖水及布匹,杠夫们一口喝尽,布匹装入棺木上放置的麻袋内。
抬杠是经主家邀请而来,是没有报酬的,但是“架高马”时本家人给与的布匹归他们所有,意为谢礼。
如此这般三步一停五步一歇走到这条垄的最西边后返回,这次只停歇在六太爷东边的本家人门口,后经过周老爷子家转弯往村子中心而去。路过六太爷另两个儿子家门口后,抬入祖坟所在地。
一路上鼓乐不断,纸钱纷飞,到了事先挖好的坟地,又是一番做派后,铲土掩棺,堆土成坟。
随后男丁女眷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手里拿的孝服、孝帽、哀杖等,还有诸如香亭、像亭、魂轿、纸桥等物一并在坟前焚烧殆尽。
入土后由长子捧着灵牌原路返回,至周老爷子家门口,六太爷的女眷晚辈跪着接过灵牌,在旁人的搀扶下跪着往后退。退到下一条板凳前,把灵牌递给凳子后的另一个女眷,如此这般直到六太爷家门口。
长子媳妇跪着接过灵牌后放置于堂屋左侧,即为“设灵”。
如此,整场丧事落幕,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亡者和活人各安天命。
趁着还不到中午吃席的时辰,客人和乡邻到执事人那里登记随礼,按照远近亲疏,各自心意给礼钱,此番不必细说。
只说丛其喊了两个弟弟到屋子旁边的巷子口说话,他的面容憔悴,眼下两个深深的黑眼圈。嘴唇发白布满死皮,嘴角旁两个大大的燎泡,嗓音嘶哑的厉害,说出口的话几乎成了气音。
“渡桥那天晚上,你俩个怎么回事?啊,亲爹过世,你俩个就在那嬉皮笑脸的,像什么样子?那天晚上我就想教训你们了,人太多不好开口。”
老二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不敢吭声。
老三不服气叫嚷:“起初我也是在那规规矩矩地跪着,过了一会小堂弟跑来非要跟我挤在一个草团子上跪。我也想严肃来着,结果左手边大堂姐一直在那闹笑话,右手边堂弟递过来一把瓜子问我吃不吃,这还怎么严肃得起来?”
“你还有理了是吧?”丛其抬起胳膊欲打,老二忙上前架住,“别,别,大哥,是我们错了,你消消气。”
“本来就是。”老三扬起脑袋一脸不满,“我就算有错也是他们带累的,你怎么不去找他们麻烦,就知道欺负我。”
丛其这回是真怒了,手动不了,抬起一腿踹过去,老三撒丫子往旁边跑。
老二劝解道:“哥,别气了,你这几天折磨得够够的,这些小事就不要在意了。好好修养几天,你看你,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现如今我们哥三没了爹,长兄如父,往后咱们三个还得互相扶持呢。”
“哎!”丛其长叹一声,颓丧地放开手,拍了拍兄弟的肩膀。
这几天对旁人来说热闹非凡,于他却是度日如年。新的身份,新的担子压得他喘不过气,一切都跟以往不一样了,不论是人还是事。
吃过中午的席面,远来的客人跟六太奶奶道别,宽慰、劝解几句,总归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倾诉几句衷肠,再不舍也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来了这几天,家里也是一摊子事等着。
吃饭的人少了一大半,灶房的媳妇们轻松一大截,晚上吃席时,来帮工的这些青年男女也有了上桌的机会。
丛三老爷端一碗饭摆在桌上,旁边放一双筷子,“六太爷,您老请吃饭!”
话音刚落,斜刺里冲过来一道人影,一屁股坐下端起碗筷就吃,“幸好我跑得快,来得及时,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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