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出来的,鬼使神差般。
“我在丰州怎样活下来的,在永州一样能。”
萧衡仍然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闻言慢慢别过头去,清冷的月光描摹他高挺的鼻梁。
“我知道。”
“但总是担心。”
“你和小柳儿两个人在丰州,本就不容易。”
“我总觉得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但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太子又如何?顶着这个名头,还是如丧家犬一般。”
萧衡转回,那道银白色的弧光不见,炯炯闪烁着的是他的眼睛。
有一瞬间,周灵茫然,双唇不自觉张开。
容不容易,过得如何。总之生活已经回到正轨,她不是一个习惯去记忆痛苦的人,记着爹娘那件事情已经占据了她非常非常多的心力。
过一天是一天,仇恨不能占据她生活的全部,但是少了这个,又好像缺了一块什么东西。不能全靠仇恨过活,但她也忘不掉。
忘不掉这个,拣着以前零零碎碎的回忆,她们一家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好的时候是怎样不好的时候是怎样;爹娘对她怎么样,好的时候是什么,坏的时候又是什么?
记忆到这里像是又丢失了一般,只剩下漫天的大雨,他孤零零躺在青石板上,呜呜咽咽被砸到地里的哭声。
周灵后来觉得,再怎么样也不能比当时更难过了,容不容易之类,咬咬牙可以扛过去的事情,也不值得拿来说。
施掌柜以前也说,说她一个人在这里不容易,给三德交真钱导致几个月入不敷出;不会说当地话总是被挤兑;故意在她铺子门口支小摊儿,卖的比她更便宜的茶水。
她把这些当做不需要为之费心的杂事,却没想到,被她彻头彻尾利用了的萧衡还会这样说。
那第一次见面呢?
可是她不是需要人怜悯的人,也不需要自我可怜。
她如今走到这一步,做对过,做错过;她对萧衡欣赏过,利用过。他怎么想她,已经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她要走也必须走,她便萧衡的最后一个秘密没办法说,不说就是最好的办法。
周灵抬眸:“身份对你,从来都是好事。你会回去,也会洗刷冤屈,之后更是坦途。”
所以你早该走了的,为什么要留下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突然觉得萧衡眼里有一股有一股难以掩抑的悲伤。
“不是这样的。”
周灵有些后悔,又听见萧衡道:“我和萧怀远差不过一岁,比我们再小的大多都是些八、九岁的孩童,太子的名头不会因为我不想就不在我身上。”
“
我起初觉得这不过是表面的功夫,我之前同你说父王总是教导我们要同枝一气,尤其教导我不能因为身份有别就无端无礼。他和黄叔当年就因为身份争地头破血流,尤其不希望我们走上他的老路。我听了,我真的听了。我和萧怀远说,不管我们最后谁当皇帝,都要尽力辅佐对方,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甚至到最后。”萧衡说着说着,突然轻轻笑了声:“你知道吗?我觉得最适合当皇帝的人,其实是他,不是我。”
很自嘲的意味。
“他有才华,很高,我只是一个会打仗的莽人。我到了这里,连如何回京城都不知道,他却已经能找到我。可是他找我,是为了捉拿我,他竟然是为了捉拿我。”
周灵有些不忍地别开眼,萧衡的反应其实和她想象的截然不同,越说越平静,但平静才是奇怪的,在这种情况下。他隐忍了无数的情绪,克制着不让它爆发。
“他也很擅长打仗。”
萧怀远?周灵这下是真的震惊,又想起他那张略带少年气的面庞。
善弓善剑,心思缜密,野心勃勃,十九岁的萧怀远。
“论战术,我可以压他一筹。”
“十六岁后我一直在外作战,他因体弱,缓了两年在各地走访。我们曾经一起上过一次战场,那也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最后关头,我和他争执不下,但他是对的。”
“我为他的胜利而庆祝,我为所有士兵的胜利而庆祝,但这不是我的。”萧衡看过来,面庞依旧冷硬:“我了解他的性格和为人,越过也需要一位皇帝。”
周灵听完,迟疑道:“那你怎么办?”
萧衡平静到他说的不是自己:“他若是新帝,我便随他处置。”话锋一转:“但他是杀了你爹娘的凶手,我会为你报仇,无非他能否越过我。”
一股凉意冲上头顶,周灵脱口而出:“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萧衡道:“我答应你的许多,只有这一条能做到了。”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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