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卒闻声抬头,见面前站着的竟是一个小姑娘,他杵着扫帚想了想,刚才离开的那队官差里,似有一人姓何,于是说道,“姑娘你来迟了半步。”
他指了指前方的街道,“他们往东边去了。”
“谢谢小哥!”
话音未落,清枝已经拎起裙子转身,一路小跑回了客栈。
何捕头跟在张捕头身后,犹豫了半响,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清枝不等了吗?”
张捕头闻言,朝徐闻铮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唇角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问他去。”
何捕头脚步忽的顿住,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默不作声地跟在队伍后面,走出十余步,不忍心地又回头看了看。
街道上开始有了行人的身影,却不见那个瘦瘦小小的姑娘。
何捕头跟在徐闻铮身后,语气颇有些不满,“若是不喜她,大可跟她说清楚,这般不告而别,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徐闻铮听罢,唇角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却终是一言未发。他目视前方,脚下步伐仍保持着先前的步调,分毫不乱。
他暗想,清枝手上的银钱足够她在这里安顿下来。以她的手艺在这里谋个掌勺娘子的活计不算难事,或者自己开间食肆也未尝不可。
将来找个老实本份的汉子结婚生子,纵是粗茶淡饭总好过跟着他颠沛流离,饔飧不继。
这本就不是她该走的路,如今抽身,对她而言,反倒是一桩幸事。
眼下,他能为她做的,仅此而已。
清枝噔噔噔地踩着楼梯上了楼,将随身物件一股脑地往包袱里塞,看见昨夜买的发带,指尖顿了顿,还是将其卷成小小一束,小心地放进了袖袋最里层。
退了房,她朝着驿卒指的方向奔去,可行了好一段路也不见他们的身影。
她抓住货郎的扁担,“大叔,你有没有见过两个官差模样的人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货郎摇头,清枝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动,“谢谢大叔。”
随即又转头问向一旁正在摆摊的大娘,“大娘,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长得极为俊俏,但是手上带着铁枷?他可能,可能蒙着脸……”
清枝有些语无伦次,脚步也逐渐凌乱。
沿路问了好些路人,却没有得到任何有关小侯爷他们行踪的消息。
她站在十字街口,茫然地看向四周。
这条街她明明昨日才走过,茶肆半旧的布幡,街口的那棵老槐树都是见过的。今日却觉得这里越发陌生。
她指节拧着裙摆,喃喃自语道,“都怨我今早起迟了,昨夜安顿好应该与何捕头说清落脚处的。”
“他们今早一定遇上了急事,所以才先行一步。或许他们也寻过我的。”
她深呼一口气,“对,只是没寻到而已。”
……
突然一个身穿玄色短打的大哥喊住了她,“姑娘,你可知自己要找的人,是去往何处?”
清枝嘴里压着哽咽,“我只知他们要去岭南。”
大哥指了指前方,“你去那边码头找找,若是走水路,便是朝那里去了。”
清枝匆匆点头谢过,抓紧了包袱,一路小跑着朝码头奔去。
码头上此时已经忙碌起来,船头相撞的闷响此起彼伏,漕工们将一袋袋米粮扛上货船,光裸的背部已被汗水浸透。
何捕头寻妥了船家,折回码头,“半个时辰后,便可开船。”
他言罢又走到路边,朝来时的方向望着,眸中隐有不忍之色。
张捕头见状,抱臂走到徐闻铮身边,唇角噙着三分玩味,“你还真是铁石心肠,说扔就扔。”
徐闻铮神色淡然,俯身拾起一截枯枝,蘸了蘸江水,在地上勾勒起蜿蜒的江势。
“桐城至严州这段,江流平缓,舟程短促,他们不会挑这里下手。”
说着,他手里的枯枝一划,指着某处,“若择水上行事,必取严州至兰溪这段,兰江湍流奔涌,水道又长,最是相宜。”
张捕头见他言及正事,眼中戏谑之色顿敛,沉声答道,“我会按照计划,加紧筹备。”
随即,他眸光一沉,看向徐闻铮,“刀剑无眼,到时候我未必护得住你的周全。”
徐闻铮眼波微敛,淡声道,“无碍,我不喜有尾巴跟着。”
张捕头闻言神色一松,大喇喇地往后一仰,靠在身后的木桩上,“你指的尾巴是?”
徐闻铮凝视着江浪,并未应答。
许是候船无聊,张捕头把玩着匕首,不死心地又问道,“你待清枝究竟是何心意?”
徐闻铮望着船篙激起的水花出了神,许久后才低低应声,“虽是侯府的下人,但和我并无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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