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枝捡起没用完的荷叶,拧掉外围一圈,留下荷叶中间当盏,揭开水壶塞子,往荷叶里倒清水。
她走到徐闻铮面前缓缓蹲下,直接扳开他的嘴,将清水一点点送了进去。
徐闻铮暗暗皱眉,她现在连句"得罪了"都懒得说,想对他做什么,直接伸手就来。
何捕头又舀了一碗米饭走过来递给清枝,清枝放下荷叶,双手接过,小声道了句谢。
她用筷子戳孔,又对着米饭猛吹气,待饭放凉了些,才扳开徐闻铮的嘴给他喂饭。
这次徐闻铮吃饭倒是配合,只是咀嚼的动作异常缓慢。
清枝耐性极好,蹲在旁边,小口小口地喂着,她觉得小侯爷能吃能喝已是万幸,不该再奢求别的。
喂完饭,清枝捻着棉布绢子,蜻蜓点水般,沿着他唇角细细拭过,生怕力道重了半分。
他嘴唇干裂,擦完后绢子上留下淡淡血迹。
清枝想起他后背的伤口,忍不住向前挪了半步,出声问道,“给我瞧一下你的伤口可好?”
“不可”二字还含在嘴里,清枝已经伸手解开了他的内襟系带。
徐闻铮向来冷肃自持,从不允许女子近身半步。
徐家有训,徐家男子皆不得近婢侍,渎闺闱,凡起居行止,必端肃自持,勤习文武,以光门楣。
因此,徐闻铮院里虽有侍女,但她们只能在外头干活,平日不过是打扫庭院、侍弄花草。穿衣洗漱、整理书案这些贴身的事,他向来自己动手,从不叫丫鬟伺候。
这般与女子亲近,于他而言,是第一次。
她冰凉的指尖触到了他的肋下,徐闻铮身体猛然一颤,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却无法抬起来推开她。
他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都重了几分,厉声说道,“请你自重。”
什么是自重?
清枝脑子转了个弯儿,难道是让她自己把握好力道,别下手太重?
思及此,她眸色一正,“你放心,我会自重的。”
她走到徐闻铮身后,脱下污迹斑斑,已算不上衣衫的布条衣袍。
狰狞的后背袒露在阳光下,伤口纵横交错如干涸的河床,有些已经泛白结痂,有些仍渗着细密的血珠,肩胛骨那处的伤口皮肉外翻,还嵌进去了一小片布料。
清枝抬手,轻轻捻下那块料子,忍不住感叹道,“受刑的时候,你得多疼啊……”
她起身走到徐闻铮面前,又仔细查看他胸前的伤口,见小侯爷攥紧的手指已经松开,目光也移向了别处。
他前面虽不似后背那般伤痕密布,却更加触目惊心。
两条乌紫的鞭痕如同淬了毒的荆棘,其中一道堪堪擦过心口,翻卷的皮肉中间隐约见骨,另一道则深深嵌进腹肌的沟壑中,渗出黄浊的脓血。
她突然鼻子一酸,抿紧嘴唇,颤抖的手停在半空不敢触碰,生怕自己那轻微的力道也会弄疼他。
许久之后,她出声道,“小侯爷,我一定会养好你的。”
声音虽轻却字字如铁。
清枝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布条重新挂在他身上。
她忽然感到头顶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下意识地抬头,有那么一瞬,她感觉自己和小侯爷的视线对上了。
清枝眨眨眼,小侯爷的目光依旧望向别处。
她暗想,刚才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又休整了半个时辰,张捕头催促着上路。
清枝扶着徐闻铮站起身来,张捕头见状,并未阻止,只是冷声道了一句,“跟上。”
后半日的路程平顺多了,偶尔路上会遇见一两个农户,还能看见田野间错落的小院。
小院篱笆墙上开着嫩黄色的小花,一节节小黄瓜迎风晃悠着,田里一拢一拢的茄子和辣椒也都开了花,远远看去,紫色的,白色的,星星点点一片。
清枝想起了杜大娘。
她娘家人雇了一辆马车来京都接她回家,临走时她问清枝愿不愿意跟她一同回去。
清枝摇头。
杜大娘家里还有三房兄嫂,她这一去又多一张嘴,加上自己性子沉闷说话不讨喜,以杜大娘的脾性必定会为她起争执。
算算时间,老夫人她们也该启程了。
等到了岭南,给小侯爷请最好的大夫,再好好补身子,必能让小侯爷痊愈如初。
想到这里,清枝觉着只要熬过这段日子,后面的日子定不会太难过。
“等到了岭南,咱们就置一处带院子的房子。”
“房前屋后种菜,黄瓜,豆角,韭菜,豌豆,萝卜……”
“小侯爷若是都不喜欢,咱们挖一个塘子养鱼也成。”
她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语气憧憬自顾自地说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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