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一出是一出,眼皮子颤啊颤的,已起了势,忽来了个人撑伞站定在他背后,这一晕便没骨头似的靠在那人腿上。
嗯?
谈多喜悄悄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映着蔺开阳宝蓝色的衣襟。
臭小鬼离得不远,想来见他不对劲,脚下跟着动了几步,这时察觉出他是装的,便叉着手,目光犀利,一脸的故作深沉。
那身后的又是谁?
谈多喜将头一歪,睫毛不住地眨,还未想出个一二三来,却被对方揽着肩膀从地上提起,整个人落入他怀里。
“允弟……”
谈明允一只手将他的腰环住,另一只手撑着那把纸伞,不知是叫日头晕的,还是因身量较他要高一些,垂下的眸子里少了几分张扬,多了些忐忑与幽深。
他接过谈多喜手里的扫帚,一拍他的肩,语气忸怩地道:“去歇着罢,我替你扫。”
这自是求之不得。
谈多喜满面挂着笑,说:“允弟,你最好了。”
他尾音上扬,声音跟裹了蜜似的,甜得腻得慌,说罢不禁回头一看,摆明又得意又想炫耀。
却见,曾经冲天炮一般的少年哑了火,既不和他吹眉瞪眼,也不打什么告状的主意了,权且做着自个儿的事,不理不睬的,像只被遗落在外的孤犬,可怜,可怜。
谈多喜虽不了解他的身世,下意识的感觉倒没有错。
这厢谈家“姐弟”一个撑伞扫地,另一个不时拿手绢上去擦脸,好一个互相帮扶、姐弟情深。
蔺开阳未瞧出明允眼里早已超出界限的满足和占有,因母亲被妖魔戕害,打小孤零零的一个少年,便是得他爹蔺素一番关怀,也不曾温情到这种地步。
他转回身不愿再看,因发了力,掌心被粗糙的木柄硌得生疼,只是在想——
若他的娘还在,若他也有个姐姐,是不是也有人替他擦汗,替他扇风,带着一袭好闻的香气靠过来,用那柔软的手掌抚摸自己的脸,说他很好、他最好呢?
蔺开阳的心仿佛松了一块儿,又仿佛被谁狠狠揪住,拿衣袖拭了拭眼角,竟不争气地流下一行透明的泪,而戴着的那只叆叇,也因泪水的浸润不住往眼眶外滑落,不得已被他攥在手里。
热风吹得脸上泪痕交错。
……
胧光浅月,从浆糊的纸窗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琴音后,葛小怜又听到那清晰的,一掌拍在琴身上的震响。
隔壁的谈姑娘疯魔般练了好几日的琴,总是及至夜深方才停歇。其实葛小怜想对“她”说,“她”的琴技已是一流,何必这般刻苦,可每每想到商教习对谈多喜格外的关照,调律课上若有似无的刁难,便再说不出口。
谈姑娘面儿上柔柔弱弱,其实最是个要强的性子。不说学宫中开设的炼丹、调律、阵法等科,便是不教的傀儡术和饲物也粗识几分,绝不像自己所听说的,在闺阁中娇养长大,没甚么见识的女子。
再加上那连她回回见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的美貌,男修为其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着实见怪不怪了。
既寻思到这里,葛小怜脑海被串了根线似的,对于商尤良的作风,探出几分不对味来——
商尤良乃宫长之子,性子古怪、目中无人。他少时起外出游历,专挑妖兽扒皮做阮、抽筋当弦,攒着一身的死气和煞气,凡是听说过他的,没一个对上不发怵。
平日和同门处在一个屋檐下也好,和到学宫求学的弟子们相处也罢,俱一副笑面虎的模样,发起脾气全然不计后果,可对着谈姑娘,不仅耐性渐长,那双眼里也是戏弄居多。
难不成,难不成……
葛小怜心中感叹,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间,或许过于出众的美色,也是一种异端。若无力自保,恐怕难免沦为他人玩物。
但愿它永远不会发生罢。
她头沾着枕头,胡乱想过一通,睡意起了八分,耳边忽有动静传来,听上去是个男子的声音,只道:
“这一节弹得不对,指法错了。”
葛小怜立时清醒,张大了嘴,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急忙把耳朵贴在墙边,不由去想:商教习怎么摸到谈姑娘房里去了?他明面儿上勉强算个正人君子,哪想背地里这么荒/淫无耻!
她继续贴紧,恨不得整个人钻过去听,却再没了声响,约莫是设了隔音阵。
定是商尤良胁迫人家,深更半夜要做些歹事,不行,她一定要救谈姑娘于水火!
便赶忙穿上鞋开门往隔壁跑,“咚咚咚”几下将门敲响。
“谁啊?”
烛火倥偬,映着一个单薄纤长的影子。
葛小怜摸着木门上的纹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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