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行止视线微微一掠,哈哈大笑起来:“怪了,你这年轻人,看起来磊落风流,怎么奉承话说起来也如此动听,难道这就是人不可貌相?”
听罢这话,曳雪尘低下头,似有几分赧然,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下方的火狐脸上,不声不响垂着眼睑,犹如一团被抚平褶皱的白绢,面色冷然而沉寂。
接着,他矮下身去,缓缓将手掌盖在尸首脸上,指节张开,谈行止正奇怪他要做什么,下一刻,曳雪尘另一只手五指合拢,立在唇边,口中念出几句梵语,手下金光闪现,待光点散去,血染了满手。
美人面于他掌中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虽知道被磨平的是火狐的脸,可那毕竟是和他女儿相差无几的容貌,谈行止看在眼里,仿佛有一腔血顶在脑袋,端的是头皮发麻。
故而眉头稍稍皱起,问道:“你还会大乘雷音寺的佛法?”
“幼时除戾气、修身性,曾拜在无相大师座下,于寺中带发修行,懂些皮毛罢了。”曳雪尘眸光温润,笑意从容。
或是看出对方心中顾虑,因解释道,“这狐妖顶着谈姑娘的脸招摇过市、为非作歹,虽已伏诛,于她名声终究有碍,晚辈便擅作主张,毁了这张她窃来的脸。”
“我对谈姑娘绝无冒犯之意,还请前辈莫要误会。”
谈行止咂了咂嘴,顿时无话可说。却听见个声音道:“大师兄,大师兄!原来你在这儿呢——”
一语未了,曳剑阁一男一女两个弟子施施然走来。
白衣银剑,何其惹眼,曳可心一打眼便瞧见了他,曳逐云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及至身前,她才注意到一袭黑衣、隐没在夜色中的谈行止,目光一撞,面上浮现几分见到长辈的局促:“谈前辈。”
喊完把头一低,立刻缩到曳雪尘身后。
曳逐云倒不卑不亢,直接上前做了一揖,道:“谈前辈,我与师妹来时遇到谈兄弟一行人,见谈姑娘已被找到,便来报信。”
谈行止忙道:“当真?她如何了?有没有受伤?”
“除了叫鬼藤缠了两下,身体有些虚弱外,并无大碍,倒是有些放不下前辈你,临了特意催我赶紧过来……”
说着说着,他的视线不期然落到脚下火狐的尸身上,漆黑沉静的双目,直直盯着腹部犹存的剑气。
伤口不宽但很深,碎掉狐妖皮囊自带的屏障,一招毙命,足见用剑之人功力深厚。
而狐妖的脸……
曳逐云叫那团骇人的血肉晃了晃神。倒不是害怕,而是又惊又奇。
无忧无惧,无色无相,佛光渡世,妙法莲华。仿佛怀着慈悲愿、普世心,又显出极端的恨意和毁灭的欲望,这样的杰作,果然出自曳雪尘之手。
从一张被毁掉的脸,曳逐云抽丝剥茧,仿佛窥见光风霁月的兄长被掩盖在阴影中的另一面。
故在心底不屑地道:
是啊,能做出这样的事,有什么可奇怪的。他爹是魔头,他身上流着剑魔的脏血,早晚也是个魔头。
这样的人,即使修为再高,装得再像个君子,终究逃不过堕落的宿命。
心底一直以来的揣测被认证,曳逐云眼光渐厉,双耳嗡鸣,已听不清周围的人说过什么,谈过什么。
他双手握紧、松开,又再次摇摆,身体同样颤抖得厉害。一时叫人分不清,陷入魔怔的,究竟是无意露出马脚的曳雪尘,还是一心想要放大对方错处的他自己。
……
驿站内。
灯被挑亮几分,烛光柔和,细碎的谈话声接连传来,打破晚夜沉寂。
“你啊你,真是被娇惯坏了,怎能如此淘气!”
“爹——”
谈行止面带怒色,狠狠瞪着谈多喜,曲起指节就要往他头上敲去,谈多喜不自觉退后半步,想也不想便拽着明允挡在身前,一边躲一边道:“都是允弟的错,好端端的偏要带我去买那件衣裳,不看我穿上他会死似的,烦人得紧。我从那成衣铺子出来,本想到桥头透透气,看看风景,哪想竟这么倒霉!”
谈明允一把将人从后面薅出来,一时气得不行,一时又哭笑不得,咬牙切齿地道:“谈多喜你可真行啊,什么都赖我,你无辜,那你往我后面躲什么?”
“我就问你,我不想出门,是不是你强迫我去?”谈多喜揪着对方衣袖不放,还顺势踩了他一脚。
谈明允抽空往下一瞥,皮笑肉不笑地说:“腿长在你身上,当时你怎么不干脆把它打断,那样不就逼不了你。”
“爹,你看他,不知悔改的东西,要挨训也该是他。我、我可知错了啊。”
谈行止见状摇了摇头,颇觉无奈,只道:“我已传信给窈娘,若她从传送井过来,想必明日一早便会到,哼,我不收拾你,另有人会收拾你。”
各个州县均设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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