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了恪王的李元昭稚气未脱,满脸兴奋之色,踮着脚尖“遴选”心仪的坐骑,仿佛手到擒来。顾靖之陪同豫王静立在叡帝身后,心里早已有了主意。另一侧,风度翩翩的容亲王携了世子,笑容清浅,眼底却殊无笑意。
正是早春时节,春寒料峭,吹起的沙尘让人有些迷眼,一名文弱少年不禁举起袖袍遮掩,袍笏俨然的殷思清有意无意余光一扫,那少年顿时惶然束手,正是丞相之子殷怀瑾。
御马监的监官、掌司尽出,使尽浑身手段也无法使这些在草原上自由驰骋惯了的的骏马排成行列,御马监提督太监额上已见了汗。
叡帝明黄袖袍一挥,“罢了,若这般容易驯服,朕倒不稀罕了!”
提督太监顿时如蒙大赦,扯着噪子深深一躬道:“圣上英明!”
叡帝背剪了双手,扬声道:“谁家子弟敢为人先?”
一时间场上鸦雀无声,大家望着场中这一匹匹躁动不安的野马,有心争先,却又心有忐忑,无鞍无缰的‘天马’当真殊无把握。
半晌无人应承,叡帝倏然转身,目光虚落在众人头顶的某一处,“怎么?都惧了?!自古英雄出少年,朕今日就想一睹吾朝少年才俊的英姿俊容。”
顾靖之见无人响应,便上前一礼,朗声道:“圣上,靖之不才,愿为一试!”
叡帝素来对他青睐有加,不由赞道:“好!不愧为将门虎子!”
不想安定侯顾云阳瞪了儿子一眼,朝叡帝深施一礼道:“圣上,犬子无状,请圣上恕罪。”
“顾卿此言差矣,‘少年心事当拿云’,令郎风华正茂,该当有此豪情,况且令郎胸怀坦荡,岂不胜于矫揉造作之辈?”
顾云阳倒不意叡帝说出此番话来,言词灼灼、似有所指,只得低头称是,告退一旁。
“殷相,你说呢?”
殷思清乃三朝老臣,而且不比顾云阳少年成名,二度科考都无缘殿试,终于在景昭三年点了榜眼,从此平步青云。而今,乌纱帽翅之下,双鬓已染。宦海浮沉数十载,早已喜怒不形于色,当下堆笑道:“圣上所言极是,顾贤侄豪气干云,假以时日必定青胜于蓝,成为我朝栋梁之材。”
皇帝淡淡而笑,有内侍上前给他系上衮龙短帔。
顾靖之自小善骑射,马上功夫也算了得,但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驯服西域无缰野马,到底也无把握。李元霁脸色肃然地附耳上来,“你若在于阗使臣面前跌了份,我就启禀皇兄,送你去西域‘和亲’,听说那于阗国公主容貌‘天下无双’,国君不惜陪嫁三座城池,硬是无人应招。”
满面虬须、虎背熊腰的于阗使臣,粗犷的面容之下,深邃的眼神尤如苍鹰般锐利。顾靖之瞟了一眼于阗使臣,凑近李元霁玩味道:“听闻于阗使臣此行确是携了国书而来,说不定当真是为那位公主的婚事。”
李元霁不禁打了个冷颤,心说:别是一句戏言到头来一语成谶应在了自己身上!回神却见顾靖之已脱了锦袍,露出薄薄的天青色短衣来,略活动开了筋骨,便往场中群马走去,那背影没由来地让人血脉偾张。
内侍生怕野马撒起性来惊了圣驾,再三建言叡帝登上高台,叡帝只是静观不语,众臣也只得陪在一边,几个文臣手里倒真捏了把汗。
顾靖之乍一靠近,马群顿时更为躁动,监舍东墙根上的一匹黑马似是察觉了什么,不时来回腾跃,透着明显的警惕不安,甚至还带着些许示威,想要让靠近的危险知难而退。
那黑马颈与身等,昂举若凤,周身毛色如漆,唯额首一道白纹,宛如银电。
顾靖之心里一乐,就是它了!旋即一个纵身施起轻功,轻点疾掠,直奔那黑马而去。马场顿时就如开了锅般沸腾起来,踏蹄纷乱扬起漫天尘土,嘶鸣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内侍急得跪伏于地频频叩首,群臣也纷纷进言,请叡帝移驾,偏偏叡帝无动于衷,“靖之能徒手驭马,尔等竟怯于旁观不成?”群臣哑然。
再看那个天青色的身影,尘土飞扬中,已如蜻蜓点水般掠过群马,跃至马场东侧高耸的旗杆上,任那下面受惊的群马如何撒野,他却像个捣蛋的顽童,惹了事儿,挂在杆上看热闹。不过合掌粗的旗杆禁不住发了疯的野马横冲直撞,悬于高处的身影便如在狂风骇浪中摇摇欲坠,万一跌下来岂不被活活踩成肉泥!安定侯平日里对这独子管教甚严,鲜露笑颜,此时紧握的双拳青筋毕现,担心之余,恨不得将这兔崽子揪下来狠狠抽一顿才好!
李元昭傻了眼,扯了扯李元霁的衣袖,“皇兄,靖之哥玩杂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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