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微微颤抖，紧紧揪着校裤的褶皱，耳边的嘈杂化作潮水似的往后褪去，什么都听不清，什么都看不清。身边有人推他，有人喊他，但是他无暇顾及，双眼紧闭，冷汗顺着鼻梁缓缓滑下。
突然一个温暖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融化了手上的僵硬感，让他心中的异样感微微缓和了半分。他感觉自己被牵着走出了门外，门外略带寒意的阳光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慢慢眯开眼睛，很认真地盯着身边的人，像是在辨认身边人的身份。
将阑被他盯得发麻，嘴上却不饶人：“怎么，脑子坏了，连我都不记得了？”
宁愿摇摇头，迟钝而又简短地问道：“要去哪？”
“去医务室。我现在带你去开假条。”将阑紧紧捏了下宁愿冰凉的手，进了办公室。锅老师很爽快地开了假条，还关心地询问了身体状况，嘱咐过将阑照顾好宁愿之后将两人送出了门。
宁愿刚开始还勉强能自己走几步，到了后面走的时间长了，力气反而耗尽了大半，感觉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疼得他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
将阑见他实在是没力走路，心里有些莫名的心疼和难受，他轻轻地搂住宁愿的腰，好让宁愿能靠自己近一些，走路的时候也能少费点劲。
但是同时他又感到有些心跳不已。他从没见过的宁愿，从未在别人面前展现过的宁愿，从来没示过弱的宁愿，此时正依偎在他的怀里，发丝被冷汗粘湿，凌乱地贴在他苍白的脸侧，呼吸有些急促和微弱，这么近的距离，他似乎都能听到他杂乱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重重地打在他心上。
后来宁愿回想起这一天的时候，感觉这真的是人生中最丢脸的一天了。
他就这么靠着曾经最最厌烦的人的胸膛，听着最最讨厌的对方稳重的心跳，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份温暖。
他迷迷糊糊地想，会不会某条世界线上，他，他和将阑也能够友好相处，也能像现在这样交换彼此的体温。
这条熟悉的路他们曾经一起走过无数遍，无论是每天体育课下课所经过，小卖部路上所踩过，还是那天篮球赛上将阑摔伤腿，两个人慢腾腾地移动过去，毋庸置疑这里承载着他们太多的回忆。
校医室里。医生简单地给宁愿做了个检查，发现他的心跳格外不正常，脸色也苍白得吓人，连忙招呼将阑泡了杯白砂糖给宁愿喝下。
宁愿手心贴着玻璃杯，微微有些发烫，但是又感到很安心，身体也微微往座椅里缩了点。喝下糖水后感觉从头到脚都暖和起来了。
医生安抚地说道：“你不用这么紧张，不是什么大问题，应该就只是情绪有些激动导致胃病复发了而已。我待会给你买点药，平时自己也要注意一点，按时好好吃饭。”
宁愿乖巧地点点头，脸色已经好看了不少，将阑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的侧脸，有些出神。
“不过你感觉精神状态不太好，”医生有些委婉地开口道，“建议可以去咨询一下心理医生。”
宁愿没回答，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反倒是将阑回过神来，说了句好。
休息了一会之后，宁愿已经恢复不少了，起身道：“我差不多好了，回去吧。”
“回哪去？”将阑没动，坐在位置上抬头扫了他一眼。
“虽然不是很想回教室，但是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吧。”宁愿走路还是有些不稳，小心翼翼地移动到门口。
“去医院吧，反正假条开的是一整天的。”将阑起身跟了上来，搀住宁愿的胳膊。
“我真的没事。”宁愿叹了口气，无奈开口道。
“有没有事是医生说了算的，你说了不算。”
……
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宁愿有这么一瞬间在心里这样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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