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笑呢,要亡国了陛下!
这时候李朝乾还去上早朝,于是到万春殿时正好传午膳,见游探骊给他好脸色,遂巴巴地要共用。式样简单,一桌绿叶菜,听月桥讲是崔玉京特意嘱咐的,说后宫凋敝贵妃初来乍到,宫中阳气盛难免承不住,正宜清淡饮食杀一杀心火。游探骊不跟他生气,指点小黄门再去备两道有油水的,讲自己不要紧,总不好怠慢了皇帝。
李朝乾正中意盘里豉油茼蒿,听游探骊在意自己,心情大好,忙道:"孤也不打紧。只是万春殿又不是什么宽敞地方,你们几个候在这里,再有滋味的膳食都没意思。"
小黄门听懂皇帝的意思,当然立刻鱼贯而出。他们原在两头为难,眼下终能抹一把额汗:皇帝大度,崔玉京却非善茬,如今几道波折好在也算办妥了事情。
没了底下人,两人接着吃饭,席间偶有闲谈。李朝乾忙前忙后,什么都先给游探骊夹一筷子。前世怀珠就大逆不道地觉得李朝乾像一条狗,赶不走,打不跑,怎么都不生气,她要什么都给,不要也硬塞。一座万春殿堆金积玉,堂皇富丽。朱户讲过坊间富商大贾往往低调,不敢招摇,万春殿如此装潢,就跟土路遗金似的,最吸引贼。
“孤知道怀珠心里还介怀入宫的事。”李朝乾忽然说,“孤喜欢怀珠,想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怀珠,听见那些人请旨赐婚,总害怕有朝一日请到你头上去。”一桩心事坦白,皇帝如释重负般长吐出一口气,倒没九五至尊的傲性,只像是面对卿卿的儿郎。
前世怀珠听到这番话,确有几分动容。今日游探骊再听,那处不存在的箭伤却叫嚣着痛起来,腹诽:再爱有什么用,生死之际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笑一笑,顺坡而下,也不假作上心讨好的模样。只是皇帝招待,不得不从,有游探骊配合,一席饭吃得也算其乐融融。
既合李朝乾心意,四下又没旁人,他立时忘了规矩,很不成体统地揽着游探骊按坐到自己腿上。游探骊轻轻抚摸李朝乾垂在身后的头发,手指一卷一绕,任由发丝滑溜溜地从指缝穿过去。李朝乾仰起脸来,一双眼亮晶晶的,"怀珠,正是办奇珍会的好时节,你想不想看?"
奇珍会,游探骊记得很清楚。前世怀珠对入宫一事不满,托词称病冷落李朝乾好一段时日,皇帝遂借万国来朝大办奇珍会要哄她开心。然而当年正遇上南面水患,盛事劳民伤财,尔后参贵妃的折子便如雪片般飞进勤政殿,李朝乾极力袒护,还因此大发雷霆,给几个面刺其过的肱骨老臣当堂赐下杖刑,后来就渐渐不爱上朝了。
如今不同,游探骊想,既然皇帝过问自己,就不该放任李朝乾昏聩无能,最后鱼肉百姓,至少给他点拨一二,指条明路吧!
游探骊道:"妾非培蚁,亦非泽鱼,嵩泰干云、沧溟沃日岂为罕事。从前学策问,讲去无用之费,圣王之道,天下之大利也。今闻西面大旱,焦土千里,妾高兴事小,若反害陛下烦扰,妾可就罪该万死了。"
一言以蔽之:皇帝,这些没什么稀奇的我不想看,你别给我找不痛快。
怀珠入宫后便很难再读到文选策论一类,时隔多年,今游探骊能苦思冥想讲出这些,已是尽力。她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朝乾再愚笨,也该懂她意思。
"孤看谁敢怪罪你。"李朝乾却没接茬,"林邑国的礼单已递到孤手里,他们要进献白鹦鹉。你那只雕花笼空着,不如养上这奇鸟,平日里供你解闷也好。吐蕃铸了一尊七尺高的黄金鹅酒壶,渤海还进了一方放神仙书用的马脑柜,尽是新奇玩意,怀珠你一定会很想看的。"
"总之孤已着人去办,怀珠只要来就是。"李朝乾一锤定音,"怀珠来,孤就高兴。"
李朝乾晚些还要理政,便没在万春殿久留。等不见皇帝身影,游探骊才变了颜色。听李朝乾的意思,早有办奇珍会之心,究竟何人暗中指使,又为什么非办不可?思及前世种种,游探骊心中升起不妙的揣测:莫非李朝乾心有所属,她不过一面旗幌,隐人耳目用罢了!
自己若只是得到李朝乾假意宠爱,前世就能那般任意妄为。倘能知道此人详细,从中运作一番,皇帝岂不是指哪打哪。成全李朝乾这种事,游探骊还是很高兴的,也算尽了前世夫妻情分。她要查,但入宫仓促兼以皇帝要求,并未带上自己知心的仆役,而月桥花鸢都是皇帝指来的人支使不得。
她想到崔玉京,此人虽与李朝乾二心,但这时仍是天子近臣,到他那旁敲侧击兴许有所收获。
于是游探骊着人去请崔玉京。小黄门提着一颗脑袋战战兢兢地去了,此时崔玉京刚替李朝乾批过折子,正在勤政殿偏房休息。他这人睡不足脾气最坏,以是听到殿外通报时,撑起眉间疲惫挟上些叫人胆寒的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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