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袖,唇凑近,吐气如兰,“大人问得倒是及时,奴婢却有一件烦心事……大人虽赏了奴婢,可奴婢口袋里前布贴着后布,早已空空如也,那田铺庄子四季经营无不厚费,奴婢无积产,一时钱不凑手,无钱万事难呐——”
王之牧面上那温文儒雅出现裂纹,看她的目光似六月飞雪。他胸口一沉,面颊一紧,好整以暇却答非所问地对她道:“我这是为你着想” 。
他的声音不抑不扬,却极具威严。
这“为她着想”几字,令素来笃定的姜婵本能排斥他,他的脸、他的声音、他的动作、他的一切都是诳时惑众的,脑中嗤之以鼻,始作俑者是他,事后装好心的也是他!
“奴婢不该用这等俗事缠着大人,春宵苦短,容奴婢伺候大人更衣吧。”她顶着他令人心悸的目光,从容止了话题。
姜婵将冷笑藏于心底,若想要安然度过剩下的时日,当然是王之牧吩咐什么,她便做什么。思及此处,她面带嫣然之色抬头,清澈如水的目光坦然地向他望去,不料王之牧却只是冷冷与她对视了一瞬,凛若冰霜的目光就偏到了别处。
她便翩翩转进了闺房。
王之牧生冷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不明白她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竟生出满胸不知何处而来的怒气。
虽说她本就不是那种轻易能叫人看穿底细的小娘子,二人都惯会表面功夫,但私底下,别扭的二人却又心知肚明,某些藏在暗处的不可言说一见光即死,只看谁先按捺不住。
他依旧是匆忙前来求欢的嫖客,而她依旧是端坐罗帐静待恩客的妓子,什么都没有变,什么也不会变。二人神情依旧,各自暗怀的心事却今非昔比。
姜婵驾轻就熟的替他褪衣祛衫,若非布料窸窣偶尔响起,沉默淹了一屋子。
从前日起心头隐含的无力挽回感仿佛凝成了实物横亘在二人之间,他再度发现自己的喜怒哀乐与她休戚相关。
看来还是得给她些时日,可看到她那如花的朱唇,他就不能自已地涌起了一股撷取的欲望。
他当即自然而然地埋下头。
姜婵下意识地转过了头。
两人皆错愕。
姜婵无声地懊恼,随即亡羊补牢地半仰着脸道:“今日的胭脂有些重,恐在大人身上留下洗不净的印子,待奴婢去净脸。”
他死盯着她,目光一寸未移,似锋利的刃,要将她的肌肤割开去看透内里。
姜婵被他看得颈后嗖凉,为了防着他再问东问西露出破绽,她便在他眼前解衣宽带,很快绫罗歪歪扭扭躺了一地,风流的胴体在流泻而下的乌发间半遮半露。
在床上肉|体鏖战反倒无需浪费唇舌,姜婵抓了他的手,隔着轻薄的肚兜和亵裤,那些要紧之处,带着他一一揉过。
她做出千般魅色,万般蛊惑,轻易就能撼他的心神。他呼吸急促,可却并未有更实质的出格动作,因他的眼睛始终定定地看着低眉垂眼的她,紧追不舍地非要逼出她真实的情绪似的。
被他盯得颇有些走投无路,她只好退后几步,正对他坐于椅上,做出惊人之举。
她褪下亵裤,支起雪腻的腿,分跨扶手两侧,这姿势原本不甚美观,但她紧接着掀高一截肚兜、衔于嘴间,两手上下动作,杏眼微眯,随着动作唇缝间迸出细细的呜咽。
他的喉结不住滚动,偏她自渎也是一股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媚态,淫艳异常。
她的指尖如同弹奏乐器般有着特殊的节奏,而她的身体是最佳的听众,拨动到任何一处都有着意想不到的忠实反应。
方才还似贞洁烈女一般,连吻都不肯,如今转头就换了这番鲜廉寡耻的浪样,是个男人就无法移开眼。
王之牧本想让她吃吃苦头,硬捱了几息,却看见她似是到了要紧处,她的指开始胡乱按压,弄得俏丽之处东倒西歪。
他的眼皮蓦地一跳。
错了。
这敏感的小东西只能被他用指捏出尖翘的弧度,咬出斑驳的牙痕才是正确之道。
她故意的。
她如今这幅一而再再而三地隐隐挑衅他的桀骜模样,真是欠调教。
不过就是冷落了她几日,况且他已将前因后果都述清,甚至连后路都已替她铺好,她还能给他甩脸子。
正夫人还未进府她便能这般恃宠生怨,若不摆正心态,将来在他的后院还不知要闹出多少丑事。
他既然有了纳她入府的心思,他的心软就得有根底线,外圆内方,该狠则狠才是做人之道。
他眼皮下睨,一瞬间眼神近乎凶狠,似是饿极的凶兽撞见鲜活猎物时的本能血性,不由而然散发出一种睚眦必报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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