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林爱民在分别之际找不见人。
林俏记得她是怎么离开的家,弟弟妹妹帮她拿着行李箱和包裹,准备去村头搭公交车到县里,再坐十个小时的高铁去圳城。
沂市多雨,夏季更甚。
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里蓄着脏水,漂浮飞虫尸体。
弟弟妹妹把她护在中间隔绝来往车辆迸溅的泥水。
村头的公交车十五分钟一班,林俏刚从弟弟妹妹手中接过行李,一个月以来,林家上空徘徊着不散的悲伤。
事到临头,林俏难免有几分如鲠在喉,她抚过妹妹稚嫩的脸庞,替她擦去眼泪,握在她手上的力度大了几分,轻声叮嘱,像是再对两个人共同说
“千万别再哭了,在家里好好学习,有什么缺的告诉姐姐,姐姐帮你们买,少惹爸爸生气”
道路尽头一辆公交车雏形渐渐明朗,尖锐的鸣笛声像一嗖冷箭,将他们从悲伤中猛然拉出,提醒他们面对残酷的事实。
林俏最后俯身拥紧了弟弟妹妹,无声深吸一口气,他们还那么小,却已经苦了许久了。
或许是五秒或许更短,她下定决心,松开弟弟妹妹,扲起所有行李向公交车奔去。
妹妹林若茜望着那道正在远去的清瘦背影,哭倒在哥哥怀中。
林俏忍着泪意,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她努力撇弃心中万分之一的期翼,她其实还是希望林爱民可以来送一送她的。
脚步刚迈上公交车第二级阶梯,一道粗粝男声响起
“悄悄!”
音量之大,久久回荡。
林俏脚步顿了一瞬,眼泪落下的同时,忽然轻轻笑起来。
她转过头,看见林爱民依旧开着家里那辆破旧的三轮电动车,驾驶位另一端坐着她神志不清的母亲。
母亲冲她笑着挥挥手,眼睛弯起的弧度,看的出很开心,她似乎并不明白,她从小抱在怀里,温声讲故事,如珠似玉的宝贝,要去奔赴一条未知的荆棘道路。
林俏觉得至此圆满,她擦去泪水,冲着家人挥挥手。
她那时觉得自己一定潇洒极了,后来高铁启动,她望着窗边疾驰而过的风景,凝着途径越来越繁华的城市。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突然有点后知后觉的恐惧和悲伤,她把头伏在桌板上,哭的喘不上气。
林俏哭累了,意识处于混沌,周边陷入黑暗,那些嘈杂慢慢消逝,被奇异的安全感裹挟。
干脆维持那个不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咚~”陈祈把冰块投进威士忌里,手动人工配音,左右瞟两眼,见没人搭腔,自顾自的在包厢里走动调侃
“听说咱们岑大少,上个月跑了一趟州市,拿下了两个顶级大项目,顺带低价收了沂市一块重点建设地皮。”
此话一出,包厢里一阵揶揄吹嘘声。
包厢里坐着九个人,都是圳市各家名流代表,背后产业涉及多个模块,个个一表人才,岑政拿下两个项目不是什么谈资,关键是他背后的势力。
谁都知道,他岑政在圳市呆着纯属暂时屈居,人长在北城,抛开岑家的蒸蒸日上不谈,光是他外公温家那一脉,在北城就是金字塔尖的角色。
大家难免多奉承几句。
岑政却懒得搭腔,闻言淡扯了下嘴角。
和喧闹的气氛相比,他显得有些倦怠。
长腿交叠,气场冷冽,包厢灯光昏暗浮沉,他接过侍应生递来的银质火机,侧头慢条斯理点烟,下颚线凌厉。
似是而非的白色烟雾,他们看不清他的神情,识趣闭了嘴。
“走,舞池里玩!”陈祈见状率先转移话题,包厢门被他利落打开。
这一吆喝,瞬间瓦解凝固的局面,一群人浩浩荡荡,趴在二楼贵宾处,对下面热舞的小姐,轻佻起哄。
岑政眼风都没给一个,坐在沙发上静静抽完了一根烟,摆在桌面上的手机,记不清第几次震动起来。
他压根儿懒得接,等自动挂断,可对方却锲而不舍,一通没接通,又急着续上一通。
他不耐蹙眉,本来想调成静音,翻过手机的刹那,瞟了眼备注。
显示是岑矜。
终于,不是他姐了。
他在划接听之前,就先把手机举的离耳朵远了些。
果然,不出他所料。
“阿政,快帮姐姐去接个姑娘!”
电话那头有震破耳膜的鼓乐,显然岑矜正在过成年人释放压力的生活。
“没时间”岑政拒绝的干脆,把手机撇在桌面
“不行啊!”岑矜拉长音调,在电话那头欲哭无泪“阿政,我现在有事走不开,她到这得将近得十点,答应人家姑娘安排人去接的”
“就上次我们去沂市的那户人家的姑娘,才18岁就出来闯了,多可怜啊,你就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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