笹川很快将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挥开,他绝非那种擅长为谈话带来阴霾的人。与之相反,晴之守护者的使命是以肉^^体破开逆境、驱散阴霾,他轻易地活跃气氛,空气为此再度升温,“云雀不能喝也没关系,古贺来吧!”
我:“婉拒了哈。我不喝酒,和你们不一样,我是脑力派。我的大脑可是很宝贵的,我不会容许酒精玷污它。”
这个人似乎恍然大悟,上下打量我一会儿,才继续笑道:“差点忘记了,现在的古贺是十年前的那个——你还是个小孩子呢,国中生不许喝酒!”
“……”我也很不擅长应付这个人,有气无力地说,“我就没说过我想喝。”
笹川又去跟云雀推销他的洋酒了。然而众所周知,我的幼驯染云雀恭弥君是一个传统的和式派,他绝对不会喝洋酒的,哪怕他酒量还不错。我们之间一杯倒的那个永远是我,我不喝酒,也并非天生千杯不倒的酒中豪杰,也就意味着我对酒精毫无抗性。
他们居然还拌了两句嘴。笹川说云雀不喝酒看来还是小孩,云雀说他听不懂日语。我就知道有笹川的地方就会变得闹哄哄的,为此不禁扶额苦笑,我的锐评是:跟没头脑和不高兴似的——我没有说笹川没头脑的意思,绝对没有;我也没有说云雀总是不高兴的意思,绝对没有——他俩都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
然而我此刻身处未来。一点也没变的、处于静止的实则只有我。他们都成长了。
他们又商量了几句,沢田君啊、彭格列啊、密鲁菲奥雷啊,说得都是接下来的计划,过后笹川就离开了。
我又在云雀膝间滚来滚去,他于是低头看我,这个人的面容恰似一副静美的古典画卷,此刻低眉又垂眸,竟有几分与紧绷战时格格不入的温和。
我忽然想起那枚刻着我名字的黄钻戒指,倏然抬眼看他,恰好撞进他专注沉寂的眼底。他在看我。神情几分认真,黑沉眼眸近乎柔和,映照我的倒影。
“嗯?”他低低地发出表达问询的气音。那声音很轻、很轻,几乎如一阵稍纵即逝的风,让人无从分辨现实与梦境。
我几乎不忍心搅破这温柔的、引人沉迷的梦境,但还是开口惊碎这场梦:“我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看见家里的柜子里有一枚不一样的戒指哦。”
他的眉梢缓缓地挑起来了,被我枕着的大腿肌肉似乎也微微紧绷。我的恭弥总是骗不过我。我想,那是一枚特殊的戒指。
他等我说下去。于是我说:“琥珀色的宝石,颜色像香槟——应该是钻石,看起来很漂亮。那是战斗用的吗?颜色不太像晴属性的,也不可能是大空。”
十年后再相见,他垂眸为我套上三枚戒指,两云一雾,唯独没有那一枚。我问:“那是什么戒指?”
他握住我的手,指尖短促地滑过我的手背,摩挲过我的指节与青筋,眉眼平静,嗓音薄薄淡淡:“只是一枚普通的戒指,不如说是装饰品。”
“你送我的首饰?”
“没能送出去的首饰,”他说,似乎很轻、很短地笑了一下,“你不喜欢那枚戒指,为此拒绝了我,很多次。”
“欸——?真的吗?”我的尾音散漫地拖长,漫不经心地道,“我还挺喜欢那个的,因为是我眼睛的颜色嘛。”
我的眼睛是清亮的琥珀色。我的朋友们都说,那像是一汪沉睡的剔透湖泊。
我问:“我拒绝了你多少次呢?”
他缓缓地阖眼,唇角浮上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那笑意并不冷清,只是格外幽微,为此显得很淡、很浅,再睁眼时他低声道:“截止到你离开那天,恰好是第一百次。”
他不说“我离开了他”,只说我“离开”了。或许是因为他很清楚,我并不属于他。独立的个人是无法从属于另一个人、为她者所有的。
我并未窥见他话中的深意,只当这仍然是一个惬意、轻松的午后,就像十年前那样,我们依偎着在天台小憩。我几乎有些困了,声音也为此低迷,我说:“是吗……那我还是真是……无情。好残忍……”
他不说话,只从唇边泄出几分浅淡笑音,嘴唇无声地贴上我的额头。
我渐渐地睡去了。
睡意与清醒交织的界限,我已不能再察觉外界的一切声响,我也不会知道——他静静地看我,这时候才说:“……不。那是你的自由。”
我不会知道的一个事实是:在我死前,云雀恭弥曾向我求婚共计一百次,失败也共计一百次。
他低声地问:“你想要这枚戒指吗?”
我在睡梦中恰到好处地歪头,简直像是摇头拒绝,简直像是命中注定、重蹈覆辙。
闭环、莫比乌斯、衔尾蛇、耶梦加得。
风声呼啸,被挡在基地之外。
于是,这是第一百零一次求婚,第一百零一次失败。
他宽大的手掌盖上我的眼睛。云雀恭弥说:“……睡吧,凛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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