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静地盘腿坐在地上的我遽然站起,双拳不受控地紧握,指甲死死嵌入掌心肌肤,仿佛避无可避的利刃,刺入我的肌理,刀锋掠过我的心。
我生气了,我意识到这一点。这很不妙。我本不该轻易地动怒,我的情绪本不该激烈地起伏,然而事实是,我的心跳、我的精神、我的灵魂,都牢牢地拴在云雀恭弥身上,除了能力尚不稳定时期的情绪暴走,此后我每一次能力失控都是因为他,上一次的猛烈波动让我的心灵能力得以覆盖关东地区,如今我的脑波已然横跨整个日本,那么,这一次呢?
砰,砰,砰,砰。心跳急升,骤如擂鼓,脏器于胸腔中震颤、跃动,血液激流,噪声撞入耳膜,头脑似乎也过载地微微发热。
我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我的超能力永远都不可控。
我有时讨厌这一点,我一直都讨厌这一点。
——坍塌。
我吸引了「」。
——坍塌。
虚无之中,我与热烈的、滚烫的、美丽的、强悍的、永恒的、无常的、不可名状的「」对视了。
“————”
「」看向我,张开了那庞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的双翼。
「」的火焰是一种热情;「」的热情是一枚闪闪发光的碎片;「」在我心中留下了一枚碎片。
「」轻盈地鸣叫。铺天盖地的火吞没了我。就好像我是燃烧着的、即将被焚毁的美丽金阁,也即将在废墟中获得涅槃与新生。
“————”
“……贺!喂,古贺!”
我置若罔闻。
“……凛真。”
我回过神。
他叫我名字的时候,崩溃的透明世界终于得以重组。
笹川为何震惊地望着我?地上的人又为何离我如此遥远?我与地面上的云雀恭弥对视,这一次他是陆地之锚,换我作浮云,定定地俯视着他。
……地上?
我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我飘在半空。
啊?
……
啊???
我眨了眨眼,试图惊碎这场梦。再一次低下头,景象却分毫未变。我还在天上,众人也还在地上,只有哥拉·莫斯卡停止了暴走,又或者说,他被无形的力量封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木然开口,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这不会是我干的吧。”
“古贺大人,请您先回到地面。”开口的是切尔贝罗,她的嗓音中含着一丝微末的、微妙的笑意,那笑意埋藏得极深,近乎难以察觉,又仿佛别有深意。
我木着脸,真是很想问问她们我到底该怎么下来。然而只是牵动思绪,身体便自发地下落,直至我身姿轻盈地回到地面。
哎呀,我还挺会选地方的,怎么直接降落到云雀怀里了?我不是故意的呀。
他还受着伤呢,腿脚不便,却还是稳稳地接住我,仿佛我只是一根羽毛、一捧细雪,亦或是一叶漂萍、一弯花枝,从天而降落入怀中,我们的脸庞离得那么近,已经足以看清彼此面容上细微的神色,他的眸光平静,垂落时堪称专注柔和,手指拂过我面庞,扫过我的眉弓、颧骨。
他挑了下眉:“哇哦。”又叫我的名字,念出这个世上最短也最有效的咒语,我想这一定比强烈的爱恨都更具有效力与魔力。
凛真,凛真。
——咒语。剑鞘。锚点。
我的锚就在这里。我的幼驯染,我最喜欢也最讨厌的云雀恭弥,让我又爱又恨的云雀恭弥。
我颇有良心,努力控制着忽有进展的能力,因此我实际上仍然悬浮于云雀怀中,我们只是无限地靠近,而非触碰到彼此,就像0.9999和1的区别,我没有将我的重量尽数托付给他。
我心下一松。
紧绷的精神松懈的瞬间,原本被我按住不动的哥拉·莫斯卡也解放了。
我骟,不要啊!我们这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国中女生和一个腿脚不方便的残疾人啊!
新增的能力让我一头雾水,我完全不懂得该如何使用它,我甚至还没能适应它,因此手忙脚乱;在哥拉·莫斯卡再一次暴起的瞬间,云雀不顾脚伤疾跃而起,堪堪避开了那几乎与我们擦肩而过的流弹。
哥拉·莫斯卡又不动了。沢田君——那真的是沢田君吗?——拦住了他,他们僵持着,直到高纯度的橙色火焰灼烧破坏他的核心。这具杀人兵器终于停下了。
其实我想说这句话很久了:这到底是哪来的哨兵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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