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付老爷打她从不分场合,次数多了,她便也不在乎了。
只是每次打完,她都会这样呆滞一宿。
她觉得,自己的出生好像本就是件不值当的事。
出身商贾,就连她自己,也被明码标价。
有些人重视自尊,是因其本身就自尊自爱。
而付媛重视自尊,则是因为那少得可怜的自尊心。
因此她对于别人践踏她的自尊,感到格外的敏感。
所以在单阎面前,只消一个眼神,她也尽觉着他瞧不上自己。
她看着那人对窗苦读的背影出神,她当真不知那人心中所想。他从前百般愚弄,如今又万般讨好,也不知心里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思忖着,她竟就这样倚靠在床边睡去。
再次醒来,已然被放倒睡在了榻上,被子掖得紧实。她原以为那是单阎所为,可…
他可不像那样贴心的主儿。
付媛伸了个懒腰,哈欠声叫外头的金枝听见了。
金枝小心翼翼地试探,“夫人…少夫人…醒了吗?”
“嗯,你进来吧。”寻思着也许又是催促她请茶来了,她便也不设防,从床上支起身来。
金枝推开房门,说是今早庄十娘来过,见她还没醒,这才托金枝问一嘴。
今日清晨,便有一群官差上前封了付家的茶铺,庄十娘这次来,是为了让付媛打听打听,可否有门路叫官差通融通融。
付媛听罢,自也晓得,庄十娘来打探,定是付老爷的主意。说是让付媛打听,实则是让她吹枕边风,叫她询问一声单阎。
她揉了揉脑袋,实在不想搭理这档子事。可到底是庄十娘的请求,她也免得驳了十娘的面子,便只道了声“知道了”,便让金枝退下。
金枝欠着身,正想替她将房门掩上,却又被她叫住。
“少爷呢?”
“回夫人,少爷昨夜出去过一回,今天早晨才刚回来,这会儿应该在书房睡下了。”
付媛的视线越过了金枝,朝对门的书房看去,半晌才收回视线,对着金枝点头,“那行,替我备些米粥。”
至于为何是米粥,她也不知。只记得庄十娘说过,人若是一宿没睡,便是寝食难安,只怕是要得病。
说罢她便起身洗漱,装束一番才出门去寻单阎。
她动作轻悄地推开了书房门,转身好生掩上,又蹑手蹑脚地走到单阎身旁。
见单阎枕着手,嘴角略带笑意,她便觉着心神不宁。
又不知在憋什么坏主意了。
看单阎没有醒的意思,她便搬了张矮凳,坐在躺椅旁盯着他。看着他低垂的睫毛随着不时转动的眼珠震颤,喉结上下波动。
这厮生得一副好皮囊,只可惜长了张嘴。
若不是那张讨人嫌的嘴,或许她当真能考虑下跟他做对鸳侣。
那人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便睁着矇松的眼看她,“怎么?夫人有事相求?”
他是知道自己这位夫人性子的,对他万般讨厌,若非有所求,她才不会上赶着寻他。
谁知他这番话却叫付媛好生误会,仿佛他本就知道她会来一样。她挑着眉,试探道:“付家茶铺被封,你可知晓?”
他只“嗯”了声,便移开了视线,仰头枕着自己双手。见她许久不说话,他干脆又闭上了眼。
“…你早就知道了?”看着他那副不慌不忙,吊儿郎当的样子,付媛当真是气不打一处出。
在她看来,昨天单阎说的那番话,是警告。
以他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付家茶铺被封一事十有八九是他所为。
单阎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睁眼看她。
“…这事,是你做的?”付媛盯着他,脸色铁青。
她不知这两个男人为何要较量至此,更不知为何单阎能这样对自己的岳父岳母。
她只暗暗觉得,家族又因她而遭殃了。
既然事情因她而起,也该由她解决,“你讨厌我不打紧,但没必要迁怒于他们。”
寥寥数语,却叫单阎又睁开了眼。他咬了咬牙,看了屋顶良久,这才侧过脸看她,“付老爷这样对你,你还要替他说好话?付媛,你性子能不能别这么软弱。”
他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这是付媛进门来第一次听到单阎直呼她名姓,她并非榆木脑袋,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愠怒。
更听得出他话里的嫌弃。
一如她所料,单阎从未瞧得起她半分。
可她并不想叫他小看了,付媛怒目圆睁,从矮凳上站了起来,慎重其事,“是,我软弱。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既然如此,你也别冲着他们撒气,要撒气就撒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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