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府的长史临行前特意拍了拍贾琏的肩,笑道:“今日贵府大喜,王爷本欲亲至,奈何朝中有急务,改日定当补上贺礼。”
贾琏忙躬身道:“王爷厚爱,改日家父必当登门致谢。”
“琏二爷客气了。”长史捋须笑道,“王爷常说,贵府与咱们王府原是一脉相承的情分。”说罢拱手作别,登车而去。
南安郡王妃扶着太妃起身,笑道:“今日叨扰了,老姐姐府上喜事办得这般热闹,连我们这些外人都沾了喜气。”
贾母忙起身相送,笑道:“太妃和王妃肯赏脸,是我们贾府的福气,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南安太妃拍了拍贾母的手,意味深长道:“老姐姐,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倒清净。”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咱们这把年纪的人,最要紧的是保重身子。”
贾母笑容微顿,随即点头:“太妃说得是。”
另一边,孙绍祖喝得满面通红,踉踉跄跄地往外选择走,嘴里还嚷着:“迎春呢?哪去了?还不滚……还不出来跟爷回家!”
他一身酒气熏得身旁的几个小厮直皱眉,腰间挂着的马鞭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小厮们想拦又不敢拦,只得赔着笑:“孙大人,您慢些,二姑娘身子不适,正在里头歇着呢,已经让人去叫了……”
在婚礼期间,李纨、王熙凤、探春已将迎春之事悄悄禀明了王夫人和邢夫人,又让贾琏去前院递话给贾赦,因贾母一直陪着郡太妃呢,暂且不知这个。
但这时,终究还是知道了,迎春若想留下来,不可能不让老太太知道这事。
王夫人皱眉:“今日是宝玉的大喜日子,闹这一出像什么话?况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既,然已许了孙家,表示孙家人,哪有随随便便回娘家长住的道理?”
王熙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叹自打怀了孕她的心肠柔了不少,第一个帮迎春顺滑:“可二妹妹如今伤得不轻,若就这么回去,只怕……”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邢夫人撇撇嘴:“她自己不争气,怨得了谁?”
正说着,迎春扶着司棋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她脸色惨白,原本丰润的脸颊凹陷下去,眼下两团青黑,额上冷汗涔涔,左颊的鞭痕尚未结痂,手腕上的纱布渗出脓血。
司棋瘸着腿,艰难地搀着她,每走一步都疼得直抽气;绣橘则被两个婆子抬着,断腿处裹着厚厚的布条,疼得直抽气。
众人吓了一跳,迎春看上去竟然比王夫人邢夫人都还老,哪里像个不满二十岁姑娘,她身上那件半旧的藕荷色褙子松松垮垮地挂着,更显得形销骨立。
贾母眼泪一下子出来:“我的二丫头啊。”她颤巍巍地起身,鸳鸯琥珀连忙上前搀扶。
众人也忙着一阵相劝。
李纨递上帕子,探春红着眼圈扶着贾母坐下,连王熙凤都别过脸去抹眼泪。
贾母问邢夫人:“那畜牲呢?他怎么说?”
邢夫人擦了擦汗:“老爷喝醉了酒,醉酒前还说……说二丫头既已出阁,孙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好歹也是官身,迎春既已嫁过去,就该安分守己,别给家里添麻烦,咱们插手倒落人笑话!”
“好一个落人笑话!”贾母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拐杖重重杵地,“我贾家的女儿被人作践成这样,他倒有脸在那里说风凉话!”
这时,又有人下来说孙府的下人还在催,迎春闻言“扑通”一声跪下,声音沙哑:“求老祖宗、太太们开恩……我、我回去便是,只求留下司棋和绣橘……其他丫鬟已经全死了,她们伤成这样,再回孙家,也怕是活不成了……”说着眼泪哗啦啦落下来,在红毯上晕开一片深色。
贾母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道:“既如此,绣橘便留在府里养伤吧,司棋跟着你,你也需要个人照顾。”言罢,又让鸳鸯去库房里拿几匣子人参燕窝给迎春带回去,还抹着眼泪骂邢夫人,“你们老爷寻得好女婿,把我贾家女儿竟磋磨至此。”又让贾琏再去警告孙绍祖一二。
“我不需人照顾……”迎春话还没说出来,司棋又在不停地磕头:“谢谢老祖宗,谢谢老祖宗,奴婢一定照顾好二姑娘。”她的额头抵在地上,肩膀不住地颤抖。
“是个忠心的。”
王夫人滚着佛珠叹了一声,又让周瑞家的送她们一层,其实目的是不走正门,毕竟正门客人还没完全散干净,迎丫头如今这个模样,实在不适合让那些达官显贵看见,这有损贾家的富贵体面。
迎春跟着贾琏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贾府众人,眼中尽是绝望、不舍、害怕,月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更添几分凄楚?
司棋搀着她,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贾母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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