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门口的叫不上名字的树早被寒流剃光了头,枝桠间的巢穴随风摇晃,有时还捎带着抖落几片灰褐色羽毛,任汐瑶在住院部楼下调整对着玻璃反光整理了一下着装,包里的手机震动。锁屏上是助理教练刚发的消息:“队长说你要是敢带水果篮,就把你扔进速滑馆后面的水沟里。”
走廊消毒水气味混在供暖系统里发酵成某种酸涩的气味。难闻的要命,病房拐角处有护士正推着治疗车。
门虚掩着,她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吼声:“说了不要苹果!果篮都快堆不下了。”接着是“咚”的一声,像是水果砸在床头柜上的动静。
任汐瑶推开门时,先看见的是病号服裤腿卷到膝盖,露出晒得发红的小腿肚。队长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份训练计划表。床头柜上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旁边还放着一副冰刀,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周围的地上放满了果篮儿,看出来也有不少人来看望她。
“队长。”任汐瑶把保温桶放在窗台上:“我找地儿熬了点儿骨头汤。”
“放那儿吧。”队长吧训练表放在床头,抓起床头柜上的橘子剥起来:“跑这来干嘛,怎么没上冰?”
任汐瑶的目光落在队长的腿上:“前两天刚比完全锦腰伤和肩伤都有点反复,再加上刚比完不是有调整期就歇两天。”
“扯淡!”橘子皮砸进垃圾桶:“调整期,是调整不是休假,不是让你真歇下来不上冰的。”
窗外的雪粒子扑簌簌打在玻璃上,任汐瑶感觉掌心发烫。队长突然咧嘴笑了,话语又绕回到了伤病:“知道我为啥总骂你们?身体这玩意儿就跟存钱似的,年轻时候不攒本钱,上了年纪连利息都赔光。”
听着队长轻松的打趣混着走廊传来轮椅碾过地砖的声响,任汐瑶看着队长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没有想法吗?为什么非得让上那个冰啊?明明质量就是不达标。"
队长就这么看着她。常年在冰上说一不二的威压,在这一刻压的任汐瑶喘不过气来。但她就是执拗的不肯低头。明明来的时候已经无数次劝过自己。现在这个时候她才是最难受的人,别跟个小孩儿似的,还要别人哄,但是真的看见她这个样子的时候还在乐观的面对,还在操心队里。任汐瑶就会忍不住,痛恨上天不公。
最终还是队长,收了气焰:“你啊,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但其实死犟的要命。喜欢滑冰吗?"任汐瑶红着眼眶点点头。队长的眼神看向窗外。目光变得幽深:“运动员能决定的事情很少。与其想那么多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不如只专注在当下,再差也是结果。真到那一刻,咱也还年轻,大不了从头再来呗。重要的是自己的坚持。"
“索城去不成了。"队长的声音像冰刀划过防护垫:“但人生还在。”不知道谁给画在石膏上的红色五环比实际颜色深两度,是任汐瑶护具的配色。她喜欢这个颜色,总觉得是象征着热烈赤诚的一片真心。
“你呢?这一次没能赶上索城遗憾吗?”
任汐瑶摇了摇头说:“我遗憾的不是这个,当年从花滑转项而不是回去念书,总觉得自己在那里没什么机会。没办法专心滑冰我以为来这里会好些,但现在让我觉得,结果都是一样的。”
“结果本来都是一样的,竞技体育不会有人圆满,各有各的遗憾,时间不等人,年龄也不饶人,结果不都是退役吗?”队长抓起保温桶拧开盖,热气腾地糊了她一脸:“你怕什么?一届也是滑,一场也是滑。只能滑一届就不拼了,那你还是回去念书吧!是国家培养的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关系?你是为国家拿的金牌。"她灌了口汤,被烫得直吐舌头:“这汤齁咸!你放多了多少盐!”任汐瑶有些尴尬的舔了舔嘴唇。做的时候有点心绪不宁。大概率是放了两次盐。
队长皱了皱眉,来来回回试探半天。最终还是放下了汤。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那副冰刀,轻轻摩挲着刀面:“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留着这副冰刀吗?即使它已经不能再上冰场了。”
任汐瑶摇摇头。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冬奥会时用的。”队长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里透着一股坚定:“那会儿我也受过伤,医生说我可能再也滑不了冰了,但我没信。后来,我戴着这副冰刀拿了金牌。”
任汐瑶抬起头,看着队长手里的冰刀,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汐瑶,你是个好苗子。”队长把冰刀递给她:“别因为这些退缩。短道速滑这条路不好走,但是因为热爱,就一定能坚持下去。”
任汐瑶接过冰刀,手指触到冰凉的刀面,心里却暖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队长,我知道了。我会想明白的的。”
队长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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