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宝珠睁开假寐的双眼,掀开马车帘子。窗外瓢泼大雨敲打着泥泞官道,她朱唇微扬:"后悔?我高兴还来不及。"
两个月前那道赐婚圣旨降下时,整个宣平侯府都炸开了锅。
"西南?那么远!"
"镇南王府的二公子?听说是个纨绔!"
"宝珠可是我们崔家独女啊!"
崔家有祖上传下来的宣平侯爵位,又是御前太医,皇帝心腹。
这样的门楣,京城子弟任崔宝珠随便挑,偏被一道圣旨打发到了千里之外的镇南王府。
没人知道,接旨那晚崔宝珠躲在被窝里笑出了声。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千金贵女,看似拥有一切,实则被困在金丝笼里——
每日学规矩、跟着祖母背医书、参加无聊的闺阁诗会。最远只到过城郊白马寺,连真正的山都没爬过。
而镇南王府,远在西南边陲,据说是十万大山环抱之地。
"小姐!快看!"青杏的惊呼打断了她的回忆。
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明月州城门口,城墙下乱作一团。
几个管事模样的人正在驱赶灾民,为首的玄衣少年一脚踹翻了个抢粮袋的瘦弱汉子。
那动作又快又狠,汉子倒地咳出一口血来。
"怕是官差在镇压暴民,小姐别多看......"
话音未落,崔宝珠已跳下马车冲向人群:"你怎么打人啊!"
她挤进人堆时,正见玄衣少年拎起抢粮人的衣领,警告:"偷粮者,鞭二十。"
"住手!"她一把抓住少年手臂,触到满掌湿冷,却梗着脖子瞪他,"洪水还没退就欺压百姓,官府就是这么救灾的?"
少年眯眼打量她绣着银线的裙角:"京都来的大小姐?"
突然反手扣住她手腕一拽,"那就请小姐看看——"
他扯她到粮袋前,刀尖划开麻布,霉黑的谷粒混着砂石哗啦啦洒出。
"这是他们抢的''''粮''''。"少年冷笑,"吃了会死人的。"
崔宝珠一时语塞,却瞥见一旁的老翁咳出血沫,又硬气起来:"那也不能动手!我是大夫,他需要......"
"需要你少添乱。"少年甩开她,转身下令,"把霉粮烧了!"
"自大狂!"崔宝珠气急,抄起水囊砸向他后背。
少年仿佛脑后长眼,侧身避让。可她却用力过猛,一脚踩中湿滑的苔石,惊叫着栽进深水潭——
"麻烦!"少年骂着飞扑去抓,却只扯落她腰间玉牌。
浑浊的水淹没头顶时,崔宝珠看见少年毫不犹豫扎进水里的身影。他游鱼般逼近,捞住她的腰往上一托。
"哗啦——"两人破水而出,她趴在他肩上剧烈咳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响在耳畔:"你们京都贵人,都这么喜欢背后伤人?"
被拎上岸的崔宝珠浑身滴水,发髻散成乱草,却不忘抓一把淤泥糊向他冷脸:"谁要你救!"
少年偏头躲开,泥巴全糊在他衣领上。围观灾民发出压抑的笑声。
"笑什么!去干活!"他暴喝一声,众人鸟兽作散,只剩崔宝珠恶狠狠瞪他。
少年突然伸手,她以为要挨打,闭眼缩脖子——
却感觉一件干燥外袍兜头罩下。
"穿好。"他背过身,露出后颈一道她挣扎时留下的抓痕,凶巴巴地道:"再病死一个,老子没空埋。"
翠微赶来时,见自家小姐正裹着陌生男子的外袍跳脚:"谁稀罕你的破衣服!"
少年捡起摔成两半的玉牌,瞳孔骤然一缩——玉佩背面刻着崔字。
"还我!"崔宝珠去抢,少年却高高举起,日光下他指尖有血混着水滴在她脸上:"崔家的?正好。"
他忽然拎起她往肩上一扛,在翠微的惊呼中大步走向废墟:"你爹是太医,你总认得药草——城南病营缺人手,干活抵债。"
"什么债?!"
"救你命的债。"
他肩上扛着崔宝珠大步穿过废墟。她头朝下,胃被他的肩膀顶得生疼,挣扎间发丝扫过他后颈的抓痕。
"放我下来!你这土匪——"她捶他后背,拳头砸在肌肉上像捶石头。
"再动就把你扔进疫病区。"他声音冷硬,手却稳得纹丝不动。
崔宝珠突然张嘴咬他肩膀。
"嘶!"他猛地停步,终于把她放下来——却是拎着后领悬空,像拎一只炸毛的猫,"你属狗的?"
她双脚乱蹬:"我爹是太医!是宣平侯!你敢这样对我?!"
他冷笑:"那又怎样?"手指一松,她踉跄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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