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萧景明伸手虚扶了一下,江书鸿也没指望他真扶,自己谢了恩起来。
他径直往寝殿走去,江书鸿就老老实实垂首跟在后头。
这一路走过去,萧景明心情越发舒畅起来。
一来是刚刚看到江宝林的打扮,这一身叫他看了很舒服,不似有的嫔妃粉紫一片、裹金累银,看得人就闷热烦躁。
二来是越往里走、越进内殿,就越闻出了殿内的不同。江书鸿在冰鉴里的冰块下铺了层薄荷叶,清凉的气味就随着冷气弥漫开来,从外面进来忽感清冽,很是舒服得用。
三来是见这江宝林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全不见前一天晚上相遇时的大胆。那笼桂花糕赏下去,今日又一见面,她想必也知道了昨夜在跟谁交谈,又会作何反应?
萧景明很期待看她的不知所措。
进了内屋,屏退了下人,只留疏雨一人在跟前伺候茶水。萧景明斜倚在紫檀圈椅上,看江书鸿仍恭敬立在一旁,不由好笑道:
“别装了,还认不出朕吗?”
“嫔妾不懂皇上何意,妾只在选秀时见过皇上,”江书鸿虽仍是低着头,眼神里却带了些狡黠,以萧景明坐着的角度,恰好能捕捉到这点促狭劲儿:
“昨晚倒是见了个小太监,嫔妾也疑心过是皇上,不过那太监身边既无仪仗跟随,自己又没说自己是皇上,那想必就不是了。”
“皇上堂堂天子,怎会故意假作他人,逗弄嫔妾一介小娘子呢?”
说罢还飞速抬头,斜睨了皇上一眼。她如今年纪还小,长得又美,做这样的表情只显得灵动娇俏,不见刻薄。
这才对了!萧景明要的就是这个劲儿。
选秀时就觉得她可爱,果真没叫他失望。这后宫群芳争艳,端庄大气如皇后的他见过,美艳雍容如荣妃的他见过,千娇百媚的有,清冷诗意的也有,婉约可人的更是一大批。
唯独没有这样小女儿作态的,机灵而娇憨,带着宫里少见的“活人味儿”。
于是在疏雨的胆战心惊中,皇上不仅并未发难,反而轻笑出声,亲手拉过江书鸿,叫她在旁边椅子坐下。
“你倒敢排揎朕,江尚书一向知礼,竟养出如此刁钻一个女儿。朕记得你是叫…”萧景明回忆了一下江氏的名字,可惜脑海中的印象实在有些模糊。
“嫔妾是叫书鸿。”
“淑红啊,”萧景明失笑,“你父母给你起这名字,想必是盼你贤淑贞静,你倒一点没对得起这个名字!这个红字是怎么来的?”
“红”字略显艳俗,听着像小门小户甚至勾栏里用的名字,江尚书是个文化人,怎么给女儿起了这么个名字?
“皇上误会了,嫔妾并不是这个‘淑’字。是书画的书,鸿雁的鸿,父亲起这个名字,原是盼我书写鸿鹄之志的意思。”
“不过您说的没错,这名字确实是被我辜负了。我生平只求吃好喝好,家人平安,哪有那样高的志向?”
萧景明不由赞道:“这倒是个好名字,起得大气,便是男儿名也当得。只是被你给浪费了。”
江书鸿并不觉得浪费,她反觉得自己和这个名字有缘。她确实是个有志向的,即使身为女子入不得朝堂,也打消不了她上位的野心。之所以要进宫当皇帝的女人,不就是因为皇帝是最尊贵的男人吗?
江书鸿坚信,只要征服了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她就算征服了天下。
怎么不算鸿鹄之志呢?
不过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有悖于她的人设。江书鸿只做出撒娇的姿态:
“皇上既然觉得浪费,就给个恩典,赐嫔妾个小字罢!”
时下女子有字的确实不多,一大部分也是嫁入夫家后,丈夫或公婆赐的字,这个要求并不算逾礼。
但宫中赐字,赐的不就是封号吗?
江宝林这是想讨个封号?其实并不是不行,区区六品宝林,有无封号都只是个不起眼的低位妃嫔,全凭皇上喜好。她既然能叫自己高兴、舒坦,赐个小小的封号也并不为过。
萧景明沉吟间,江书鸿已扭捏着往下说道:“此字天知地知,皇上知嫔妾知,嫔妾连父母哥哥也不告诉,只给皇上叫呢。”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既是只要两人知道,便不是讨要封号,听上去这意味,反而更像是闺阁情趣…
萧景明细细看去,果见江书鸿眉眼间有两分羞意,原来是邀宠之意。
刚刚以为她是张口要尊贵体面,不曾想只是调情,萧景明心下就有些“误会她了”的怜惜;况且如此主动大胆的示好,在后宫并不多见。
灯下看美人,萧景明越看越意动,便应道:“时候也不早了,准备歇息吧。爱妃的表字,朕去里间告诉你。”
江书鸿脸颊飞红,也不再嘴上顽皮,羞赧地被萧景明牵着进了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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