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为何被罚?”
纪梵狸跪的端正:“夫子让我们做一场辩论,论题是:治愚和治贫孰重?我才说完,夫子就让我出去站着了。”
“下学后,夫子只跟我说了一句话,” 说到这,他自己笑了,“夫子说,辩论和抬杠是不一样的。”
那人听后,话语间也含笑意:“那怎么跪着了?“
“那几个表哥表弟说不过我,哭着找纪笑庸告状去了。“
“大少爷呢?“
“纪煦泽让我道歉我没有答应。“
那人心领神会,掀了衣摆,跪在了他前面。今日纪梵狸没有顺着纪煦泽的意愿,他必定不会多管闲事再替纪梵狸求情。
这几日天气不好,二人不知跪了多久,雨说下就下。
没人吩咐他们起来,路过的仆从也只是低着头绕过他们赶紧走了。
纪梵狸已经湿透了,他有些冷,神智逐渐模糊,跪了一天,没有进食,还挨了二十下家法,他的膝盖已经麻木了。
“打哪了?”那人突然问他。
纪梵狸勉强打起精神,纪家家法很妙,妙在那板子打在身上不会有严重的皮肉伤,但胫骨脉络却会一抽一抽的疼,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梵梵,没有必要把你懂得所有东西都说出来,没有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真实的你,人们不喜欢他们身边有人比他们懂得更多,他们只愿意看到他们愿意看到的你。不想要挨揍,要么成为他们愿意看到的你,要么你就站在与之相同的高度,成为创造秩序的那些人。”
“靠着我。“
纪梵狸没有犹豫,身体前倾,头抵在了那人的脊背上。
冷的。
同样的雨夜。
那阴暗的微笑跟强烈的占有欲一起,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灼烧般的负罪感。
就在刚才,他把这个姑娘看成了谁?
蝉儿正打算跑过去将自己的伞给温颜。
纪梵狸手上的隐云已经朝温颜的方向倾了倾。
温颜的身躯一震,回头看他。
温颜眼神落在他手腕上,虽然看的不清晰,但她知道砗磲圈掩盖之下,那里遍布伤疤。
“......你,为什么有这么多疤?”温颜知道自己这番话很突兀,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纪梵狸微愣,错愕间,仿佛回到了从前。
“差不多得了,每天都打,你不腻我都看腻了,他一声都不叫,有什么可打的。”
纪煦泽停下脚步,目光转而看向吵闹的那堆人。
三两个少爷周围跟着七八个下人伺候,少爷们正在对地上的孩童拳脚相向。
那孩童背靠着墙,双手撑在地上,脸上有好几块淤青,小声喘着气。
那些站着的少爷们年岁看着并不比他大多少。
纪清菊在廊下,声音软软糯糯的,朝纪煦泽招手喊道:“阿兄,看什么呢?”
纪煦泽指着地上的人,“地上那个白白的,看起来挺漂亮的,是谁?”
纪清菊毫不在意的“哦”了一声,“他呀,他们每天都这么闹着玩儿呢,别看了,父亲正等着你呢。”
带路的人也喊了句“少爷”。
纪煦泽不再说什么,跟着离开了这里。
纪梵狸微微仰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小时候经常打架......每次都输......过了太久了,我也记不太清了。”
他语气轻松道:“很难相信吧?毕竟我现在这么壮......”
“不,你一定糟了很多罪吧,我小时候也很顽皮。”温颜语气里满是心疼。
这是要流多少泪才能承受住这深深的伤痕?温颜无法想象纪梵狸哭的样子......
她眼眶泛红,突然想要吹吹那些伤痕,这样是否可以给他一些慰藉?
“姑娘不必紧张,樊绪会处理好此事的,在下,” 纪梵狸顿了顿,轻挑眉目浅笑吟吟:“在下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温颜一抬眼就撞进了一双细眸中,那眼中虽是笑意却满是清冷。
她关切道:“是些武功厉害的杀手,需要我帮忙吗?”
两人共在一把伞下,总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终是温颜抵不住两人目光对视,连忙移开视线,觉得害羞,她退了几步,不敢进到伞下。温颜微微抬起的手有些曲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她看起来又是想进到他的伞下来。
宛挽已经将自己的伞撑在温颜头上。
温颜一阵失落。
“有些事情困扰我很久,需要在今天处理,耽搁了些时间,让姑娘久等……”
温颜明白,纪梵狸这是最开始想要和她说的话,被她自己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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