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罢了,你若愿意,我可收你做义子,以后便唤一声义父吧。”
“义父?”他感觉难以置信,寒仪一句轻飘飘的话几乎将他砸晕。
到底还是刚从凡间来到仙门,不明白师尊对修真者的意义,只是觉得,若是先生,在教完书之后就会离开自己,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先生也不会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
而若是义父,那便是能让自己一辈子侍于膝下的存在。
理智斥责他痴心妄想,但即使卑微如他,在面临这样一件靠近神明的机会,涌上的自私也盖过了之前玷污仙人的惶恐。
或许,他本就是一个卑劣的人,不然怎么会如此遭宗亲嫌恶?
于是就算不明白仙人为何忽然有此打算,他还是本能急忙应下,生怕仙人反悔。
“入我门下,便要舍去旧尘名姓,今后与师门同源。”
舍去旧尘?
从未敢想过的一条路出现在眼前,他从未知晓世界上竟还有人能告诉他,过去是可以舍弃的。
他在过去的那七载,皆在挣扎。
今朝遇神明,去我旧时名,弃我污浊身,寻我来时路。
脑海中涌出一股洪流,中间牵出一条线漂浮着,可他却被激流冲昏了头脑,一时之间,他找不到那根能将他拉上岸的线,陷入了幻境与现实交织的恍惚中。
看着眼前的小孩有些走神,寒仪自我怀疑着,他是不是……有些强迫这个孩子了?
于是寒仪让自己不带任何情绪一般补充道:“拜师礼未成,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没有……我……”听到“反悔”二字,他浑身一个激灵,波涛的积水骤然褪去,惊醒过来,“没有反悔,我只是……我只是……”
没有人比他更厌恶自己的过去了,他只是,一时不知所措。
是啊,仙人时间如此宝贵,自己怎么可以面对仙人时出神,还让仙人一而再再而三询问?
不知好歹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一下子慌了,以前的他从不认错,于是现在的他也不知如何认错。
回想起以前那些人荒唐的行径,他自认为有骨气地不服输,没有向任何人低头。
可如今,自己真做错了,却连一个认错的态度都不知如何摆出,泪水憋屈的在眼眶里,又怕跌在地上脏了仙尊的府邸。
不知他心中想法,寒仪倒是有些不知所以。
想了想之前司梧师叔是怎么哄无痕的,有些生疏地抱起了他。
“师……对不起……”不想离开这个人的欲望被放大到极致,他几乎忘记了所有的拮据。
寒仪又是有些无奈,这是怎么了。
听闻凡人最重宗族姓氏,这个小孩不乐意是正常的。
只是难得见这么一个好苗子,宗门大比百年内都不一定收得到一个。
况且在那样的境况下,这个孩子竟也没生出魔障,此心之坚,若不入道,实在可惜。
他是有私心的。
他继任掌门几百年,多少人对那个位子虎视眈眈,也还未收徒。
若不是这个孩子资质心性上和他心意,也并不会亲自教导。
惘生域门下十余位长老,附庸门派近百,不至于随便捡一个小孩都归入自己门下。
至于宗姓……
寒仪其实想不通为什么全村只有那家凡人知道鬼化一事如何避免,并煞费苦心地给这个孩子喂了腐肉。即使会对他造成心神上的伤害,至少命是保住了。
所以他认为这个孩子不愿舍弃名姓也不是没有缘由。
只是按宗法,不改名换姓,如何收做传人?
寒仪为了难,不如先收做内门普通弟子?正要开口再说,紧接着怀里的孩子便忍着哭腔说:“我跟着义父……”
看来真的很委屈。
罢了,日后定好好补偿他。
从此,惘生域多了寒临。
临深溪,知地厚。
寒临以为自己跟了仙人,以后一定将身归山野,不问俗事。虽然现在这间屋子在陈设上简约中透露着一股磅礴的大气,与想象中深林归处有所出入,但说不定只是仙人的法术所呈。
直到寒临出了门,看见了巍峨的群山,恢弘的殿群有致地坐落在其中。即使看不清细节,但琉璃宇反射的光芒便足以证明其用料之不凡。
天上还时不时有站得笔直的人倚着飞剑四处飘来飘去,看上去有很多事要忙。
而他所站立的地方毫无疑问,是群山之巅,俯仰余山。
寒临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半天才憋出一句:“仙……义父……我们家……很大吗?”
说完寒临就后悔了,大概是觉得这么说有些粗俗,显得见识短浅,冒犯了仙人。
他只是觉得仙人居住的地方和原来设想的清简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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