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刹那,一时停滞。
在穆春雪微微发愣的眼眸中盛着的蓝,从掌心挣脱出。被濡湿的羽绒蹭过他的指腹和指尖,扬翼而起,向上飞去。
穆春雪死死盯着那抹蓝。
顷刻间,它就像水珠滴进了河流,消弭在了叶与叶、枝与枝的缝隙处,再也看不见了。
“回……”穆春雪的身体往后栽去,后仰的瞬间,他朝头顶遥遥伸出了手。
回去吧。
回到你的巢。
回到家人的身边。
然而吐出口的却是——
“……回来!”
很快,天翻地覆,紧接着又是天旋地转,穆春雪两眼一黑,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呃啊啊啊——”耳边传来公孙曜的哀嚎,他越是嚎,声音就越渺远。
随着呼呼的风声,咔嚓咔嚓,枝条断裂,穆春雪不知道自己一路究竟撞断了多少地荆矮枝,又滚了多远,荆条钩破了他的衣衫,划得鲜血淋漓。
直到后背狠狠地撞上树干,身体才停了下来。
这一撞,差点给穆春雪撞晕了过去。
在阖眼前,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一点蓝,那蓝色的鸟雀盘旋着,从郁郁葱葱处,由远及近,最终落在他身上。
穆春雪的嘴角隐隐扯出一个笑来。
.
这一切都看在顾渊的眼里。
神仙谷内本就险象环生,这里更是他的徒弟不能来的禁地。
对谷内的精怪山灵来说,从天而降的魔生胎,就是一块大补的美肉。
而对于这一姐弟来说,魔生胎就是……
顾渊来不及多想,他在谷中急行,只为尽快赶赴两人身边,同时合拢两指,抵在右眼前,抽出灵识。
右眼即化为蓝兰雀之目,一半灵识重新寄于鸟身,俯瞰公孙曜周遭。
公孙曜陷进了坑里,还在凄惨地叫唤着,直到看见了蓝兰雀飞来,是眼泪也抹干了,叫唤也止住了,颤巍巍地起了身,雄赳赳气昂昂地指着蓝兰雀怒骂道:“小丧星敢看小爷乐子?有本事凑近来些!小爷给你先清蒸再红烧了!”
在确认他并无大碍后,顾渊再次飞高,寻找穆春雪的踪迹。
最终,在离公孙曜不远的一处密林里,发现了穆春雪的身影。
穆春雪侧躺着,倒在一株梧桐树下,两三大梧桐叶掩在他的身上。
顾渊落上他的肩膀,看见少年昏迷着,脸色惨白,如在忍痛般皱紧了眉,他身后衣衫被撕开了几道裂口,染上斑斑血迹,后背上的伤口却已经愈合了。
顾渊啄了啄穆春雪的眉梢,见穆春雪毫无反应,便一时不清楚他受伤的轻重,只好先喊公孙曜来帮忙。
还没等他扬起翅膀,突然,鸟爪就被一只手牢牢按住。
穆春雪一个翻身,从落叶堆中半坐了起来,他左手按着鸟爪,右手又忙着抚上鸟背,笑得有些勉强:“别走,别走,求你。”
“乖啊,乖……”
“你真的飞回来了。”
“你也是我师尊养着的吗?”
“我的师尊……玉衡剑顾真人,他……他好吗?”
顾渊停住了顶开穆春雪手心的动作,他望向少年,望向那希冀的眼神,最后,冲他点了点头。
穆春雪的笑意更浓了。
他眉开眼弯,眼里的冰霜与迟疑尽数消融。
“小家伙……我不在的时候,你有帮我好好孝敬他吗……”
.
许久不见,穆春雪的身形高大了不少。
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一天一个模样。丹雪山灵气充裕,魔生胎天赋异禀,再加上有剑魁心剑的滋养,自是长得比常人还要更好些。
顾渊盯着穆春雪笑盈盈的眉眼,盯着他眼下的乌青和苍白的嘴唇,一时心有不忍。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穆春雪本就是无根无亲的孤儿,自己既认了他为徒弟,为师为父,岂有不常伴他身边的道理,岂能再将教导之职责假手他人。
顾渊叹息。
但很快,顾渊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树影嶙峋,整个林子都沉入死寂,甚至听不到一声鸟鸣。
那些飞禽走兽都哪去了?
“……师尊喜欢你吗?”穆春雪却丝毫没察觉到危险般,还在挠蓝兰雀翅膀下的绒毛。
顾渊猛得一瞥左前方。
林深,如一条幽秘的长廊,挡住了风,亦挡住了光。
“怎么了。”穆春雪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顺着蓝兰雀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后,“师兄?”
没有回音,所有的声音都像被吞噬了。
但从万籁俱寂中,穆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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