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弥漫着某种腥甜的气息,像是花,又像血,稠得粘腻。
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身后幡旗无风自动,几穗白幡条飘扬在前,遮挡了视线。
幡布上写满了蝌蚪大小密密麻麻的红黑色古咒。
顾渊头脑昏沉,如被泡在药酒中,依稀间,他只看清了血淋淋的两行大字:
勿与昆仑,
魂兮归我!
力道之大,如撕裂开一道创口。血挂不住,狰狞着往下淌,凝成朱褐色的血污,如惊恐不定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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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曾习过此曲。”
远处,清冽的女声传来,如投玉石进水池,在偌大的大殿里泛起涟漪。
幡布垂落了下来,顾渊终于看清了面前景象:陌生的大殿里,巨大的明珠高悬在顶,洒下清辉,夜明珠下端垂下四方轻纱,薄纱掩映处,是大殿的中央圆台。
出声处正是那圆台之上,台上摆着一把古琴,琴后有位仙娥隐约坐着,紫裳委地。
虽然身影朦胧,但顾渊还是看清了她身上的桎梏:几条红褐色的锁链牢牢地锢住了她的双脚和脖颈——这是一位女囚。
良久,无人应答,整个大殿陷入了漫长的沉寂。
仙娥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高声道:“要杀要刮还请便,魔君另请高明吧!”
魔君?
顾渊暗自一惊。
天地间只有三灾可被畏称一声魔君,可是那三头都被封在魔域,与人界如阴阳两隔。除非鬼雄阵出了变故,否则三灾万万不可能侵犯人土。
难道这里不是人间,竟是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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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纱拂动,作蝉翼舞。
纱卷纱舒间,顾渊看清了仙娥的面貌。她云髻高梳,鬟凤低垂,额间箍一圈银环,银铃兰花垂在两鬓边。
只这一眼,顾渊的心也凉下来了。
不是因为他认识这张脸,而是因为仙娥强压怒气的眼神,正对着他的方向直直烧来。
准确地说,是他的身后、他的头顶。
顾渊滞住了呼吸,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里只能呜咽出“嘶嘶”声,根本说不清话来。
这一惊让他的神智重获了几分清明。他诧异地发现自己正依偎在某人膝上,这是一个极亲昵的姿势,简直是有辱斯文。
听到动静,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微微俯了下来,顾渊彻底看清了看前人的眉眼。
他的脸庞俊得发邪,低垂的眼睫笼下了阴影。
真的是你。
——穆春雪。
丹雪山的封印大阵还是没能将你困住。
这么久没见,现在我们究竟算师徒,还是仇敌?
顾渊心如擂鼓,他愣了一愣,身体情不自禁地退缩,突然,浑身一紧,竟然阴差阳错地缠紧了身下人的腰和腿。
顾渊瞪大双眼,他感受到了青年遒劲结实的大腿肌肉,身体也随着青年的呼吸起伏而起伏。
在这瞬间,如神识归位般,过去的记忆呼啸着灌进新的躯壳,顾渊什么都猜明白了。
自己竟然夺舍了穆春雪的那条灵宠白蛇。
——真是冤孽一桩,荒唐透顶!
他顿感不妙,尽力感知全身,想要不动声色地从穆春雪身上慢慢退下来,挪动间,雪白蛇身却被一只手按住。
这手简直是惨不忍睹:被削断了两指,剩下的手指也只剩森然白骨,而手指的主人云淡风轻,仿佛浑然不觉。
穆春雪斜靠在座上,半阖着眼,空洞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瞥着前方。
他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搭在白蛇身上,有些慵懒地斜靠着,长发凌乱地披在两肩,潦草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性和野性。
莫名的强烈威压攥紧了顾渊的心脏。
——魔剑自能为剑灵重塑肉胎、补纳血肉,他为什么要晾着伤口?难道是曾与谁交战,元气大伤,连自我疗愈都做不到了吗?
顾渊脑海响起嗡鸣,腹部也传来隐隐幻痛,疼痛把顾渊的思绪牵扯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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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风如刀割,万姓陵外,仙门百家列阵以待,虎视眈眈。鬼雄台上,他的剑灵从背后刺了他一剑。
那一剑,偏偏就要挑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居然恨他至此,不留退路,迫不及待想要他死!
——他还杀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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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故人开了口。
他沉沉道:“不弹,就去死。”
听罢,遥遥处,紫裳仙娥愣了片刻。很快,她回过神来,挽了挽衣袖,把古琴抱在了怀中,起了身。
古琴修长沉重,她抱在怀里,从容雅致得就像抱着几枝垂杨柳。
顾渊还在鬼鬼祟祟地尝试从穆春雪身上挪下来,这蛇身长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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