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是冰冷光滑的硬质桌面,或许是饭桌的玻璃台面。画面中央,一张显然被粗暴撕扯过的奖状残骸横七竖八——纸张撕裂的边缘毛糙翻卷着,仿佛在无声呐喊。仅从碎片上还能勉强辨认出烫金的边框痕迹,以及撕裂处一个依稀可辨的“名”字笔画碎片。它散落在那儿,像被随意丢弃的垃圾,徒劳地展示着曾经属于荣誉的一部分痕迹。旁边深色的、或许是汤汁或油渍的深色污迹,如同巨大的耻辱印章,牢牢地覆盖其上。
屏幕冰冷的亮光刺痛了常锦肆的眼睛。照片上那暴烈撕扯的痕迹和浓重的污迹,比任何激烈的语言更能展现那份荣誉被踏碎为尘、连同尊严一并碾入泥沼的窒息感。照片仿佛自带重量,沉沉压在心口。
那些关于简桉的零散画面,此刻忽然被一道冰冷的线串了起来——永远洗得发白、松垮的衣领;对周围一切荣誉近乎麻木的无视(比如那面季军锦旗);藏在书里无人知晓的压缩饼干屑;那张写着简洁到近乎冷漠的联系方式的纸条……
所有的细节骤然涌向这个可怖的结论。
简桉的消息紧接而至,没有表情,没有叹息,只是平铺直叙。
【桉】:说奖状是浪费他时间的证据。没用。他眼里只有第一。
【桉】:从幼儿园到高中都这样。拿了第一进门,饭桌上有肉。第二?鸡毛掸子都打折过几根。说我不配当他儿子。
【桉】:不说了。怪没意思的。
三行字,简简单单。文字后面的风暴却在常锦肆脑中掀起滔天巨浪,汹涌激荡。冰冷的话语之后,简桉的微信状态悄然转为断线。
窗外的夜愈发浓重。路灯黯淡的光晕在风里摇曳不定,微弱模糊着窗框的线条。空调外机嗡嗡的低鸣不知何时停歇,更深的死寂骤然笼罩下来。卧室里只能听见自己血液撞击耳膜的突突声。手机屏幕上依旧定格在那条小狗头像发来的最后一条冷酷决绝的“不说了。怪没意思的。”字行下方,再没有新消息提示。
然而常锦肆知道,某些东西骤然变了。胸膛里闷胀的一团情绪堵在喉口,沉甸甸地堵塞着呼吸。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他的指尖,停在冰冷的玻璃平面上,凝固着一动未动。
他忽然记起那张撕碎的奖状图片。指尖猛地落下滑动屏幕往上翻找。可消息记录往上划去,那些带着巨大情感冲击力的文字犹在,刚才还在的图片位置却只剩下了一个扎眼的灰色方块提示——“该图片已失效或已被发送者撤回”。
那张冰冷桌面上撕碎的残骸,连同旁边那团象征着羞辱的浓重污渍……像它们的主人扔下的最后一句“怪没意思的”一样,消失了。无声无息,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只在他心头刻下了一道滚烫却无从验证的痕迹。
常锦肆的手指悬在对话框上方,如同僵住了一般,最终没能落下任何一句回应。他缓缓切出那个依旧空白一片的对话框界面,屏幕微弱的光线无力地映亮少年凝重的下颌线。夜色深不见底,如同冰冷的潮水拍打窗口。
他犹豫一瞬,指尖终是落下,点开了对方的朋友圈。
——三天可见。
当前唯一展示动态:一张窗外夜色的照片。高耸林立的漆黑楼宇切割着浑浊的暗紫色夜空,霓虹灯光如疲惫的红点零星闪烁在遥远之处。拍摄时间定格在昨晚的十一点五十七分。
那条冰冷的横线隔开了一切过往。
他默默切回与“桉”的聊天界面。空空荡荡的屏幕依旧只留着那行最初的系统提示。简桉最后那条“不说了”如同某种无形的分界线将画面清晰地割开,所有的汹涌情绪都无声冻结在这片白茫茫的虚无之后。
少年深深吸气,最终在屏幕上轻轻敲击几下。他选择了那些冰冷的文字与截图——一切尚存的痕迹,将其存档收藏。点击确认后,屏幕上悄然跳出提示:“已收藏”。
屏幕光线渐渐暗去,最后挣扎着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后彻底熄灭,沉入了彻底的黑暗。常锦肆的视线仍固执地停留在那片黑暗之上——在那一片纯粹的、深不可测的虚无中心,那个曾短暂燃烧又倏忽熄灭过的小小头像,固执地烙在他视野尽头,如同一个沉默发亮的印记。
夜空中浮动的碎光映在窗上,微弱闪烁。他无声地翻身侧躺,攥紧手机的手悄悄移到心口,贴住那层单薄的衣料,抵住胸腔下依然残留着的闷痛——里面像是被某种过于坚硬又陌生的东西猝然撞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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