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阵子,谢明璃又折返回来,躲在很远处看了一眼宴上。
看着是赵明襄和几个姑娘笑闹着说话,没再找她了,她这才放心。
挖土大业,事关重大,她加着十二万分小心。
玉华阁在最北角,她朝着御花园北边行去,只有在北侧那里挖土,才离得玉华阁近些,她搬运土袋也省些力。
所幸她之前藏麻布袋的树洞离着北湖畔稍远些,要不然她还要想办法怎么避开这新封的香饽饽,凌王殿下。
朝北行去的脚程不短,谢明璃一路上思绪翻飞。
刚刚主宴桌上的几番对话,身旁姑娘们的交谈,悉数进了谢明璃早早竖着的耳朵里。
原来李景渝和赵明襄的婚约,本就未过在明面上。
只是当初昭贵妃还是平常妃子之时,便和先皇后交好。其子李景渝也自小跟在皇长兄李景深身边长大,兄弟亲厚。
那时丽嫔入宫不久,圣眷虽浓,却在后宫之中无所依靠。
皇后有意拉拢,恰逢丽嫔小妹赵明襄刚刚及笄,皇后便有意说和李景渝和赵明襄的婚事。
这事刚刚有些眉目,可一朝事变,不知是沐王有心还是无意,将二皇子李景渝派去硃国。
做母亲的,没人能舍得自家儿郎被丢在异国作质子,更何况昭贵妃只此一子,她如何能答应,便大闹了一场,也求遍了人。
天子之诺,谁人敢处着眉头。
秦家的,赵家的,俱都躲得远远的。
李景渝远去硃国三年有余,昭贵妃便冷了三年,和谁也不甚来往。
直到硃国事变,先太子亡逝,尸骨无存,皇后也跟着去了,沐王便将昭妃抬为昭贵妃。
丽嫔多年无子,无论如何当宠,这位份也抬不上来。
如今李景渝新封凌王,秦家势渐弱。赵家寻新靠山,自然都瞄准了凌王妃的位子。
长公主李云洛近些日子来,就常常往宫中走动,劝动了沐王,细细考虑李景渝和秦若婉的婚事。
昭贵妃百般不愿,却也不能驳了沐王的面子,便只虚以逶迤应对着。
秦、赵两家当初冷眼闲看,如今再来求这门婚事,昭贵妃自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怪不得这主宴桌上的人,各个都显得不太对付的样子。
皇家事弯弯绕绕颇多,谢明璃想了一路,终于走到了北角的那棵大树下。
她将裙摆系成个疙瘩,从树洞里扒拉出来麻布袋子和刨土工具。
四下张望一番,便吭哧吭哧地刨起土来。
毕竟是习武之人,手上又有工具,不多时,空空的袋子里便装满了泥土。
谢明璃一手揪着袋子捆扎麻绳处,一手托着袋子底儿,猛一使力,袋子便趴在她肩上。
月光映影,影子人扛着重物走得有几分虎虎生风。若只看这身影,谁人也不会想到,这是个女儿家。
玉华阁门后,褐铁、文石、梅染都瞪着眼睛,仔细听着声音。
脚步声渐近,褐铁立刻冲出去接过谢明璃肩上的土袋。
她顺手接过文石端着的冷茶,一口饮下。
梅染捏着帕子,擦拭她脸颊和脖颈处沾泥的汗。
“无妨。”她不甚在意,喘了口气,便立刻往回走。
回去路上,思及刚刚情形,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个诡异画面。
马球场上的人在中场休息时,便会围上一堆人,接球杖,递茶水,擦汗……
谢明璃搬送了两趟土袋,都颇为顺利。
再回御花园时,她刨土刨得更来劲,耳力上便未分太多心神。
直到土堆上,突然出现人影……
被惊了一下,她本能性地叫出声,对方来人身手极快,一霎之间,便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喊声封住。
气息被他的手掌捂住,压回口中,荡出低微闷声。
对方手掌一触即离。
“李景渝……”谢明璃看清来人,将他名讳脱口而出。
声音虽低,却也真切的很。
李景渝缓了很久,掌心沾着她的唇边温热,他只需略一放空,便会想到刚刚那湿热的气息,瞬间麻了他半边手心。
耳边盘旋了许久的“李景渝”三个字。
这一声,恍若隔世。
可下一瞬,恢复冷静的一声“凌王殿下”,让他心中那丝暗喜瞬间熄灭。
“谢明璃,你这称呼倒是改的快。”
“殿下新封凌王,明璃自是记得的,今日还未来得及恭喜殿下。”
“呵……”李景渝自嘲一笑,看着旁边的小土堆,“这是——?”
“种花。”谢明璃答得飞快。
“花呢?”
“头上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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