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璃握剑的手猛然一僵,眼中滔天的恨意被巨大的震惊覆盖。
这人……是谁?
“呃啊——!”假宋威发出濒死的痛嚎。
电光石火之间,一团呛人白烟在两人之间炸开。
混乱中,谢明璃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道鬼魅般的黑影从烟雾边缘疾掠而入。
那身影快得只留下一抹残像,但那熟悉的步态身形还是让谢明璃一眼认出。
杀害皇兄的叛徒——方铅。
暴戾的恨意,轰然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谢明璃眼中血丝爆裂:“方铅——!”
她全然不顾左肩传来的剧痛,一头撞入浓稠白烟之中。
明璃剑疯狂地向前挥斩,只求将烟雾中的两条身影一同绞碎。
刚冲入白烟核心,一股尖锐的麻痹感猛地从左肩肩胛处炸开。
随即才是撕裂般的剧痛。
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冰冷的甲胄内衬。
一柄短匕,深深没入她的身体。
死亡的阴影,冰冷粘稠,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烟雾翻腾,隐约可见方铅脸上掠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他手中寒光再闪,另一柄匕首已蓄势待发,瞄准的正是谢明璃毫无防备的咽喉。
“呃……走!”
一个嘶哑破败的声音猛地响起,竟是那重伤的假宋威。
他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力气,死死抱住方铅即将挥出的手臂。
“快……走啊。”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方铅动作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愤懑。
千里之外,煊国大军营帐。
厚重的门帘被猛地掀开,裹进一股刺骨的雪风。
苍鹰背着浑身是血的苍鳞踉跄而入。
他刚将背上的人小心卸下,甚至来不及喘口气,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已如狂风般卷至眼前。
宁煜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甚至没有一句质问,右腿携着雷霆万钧之力,狠狠踹在苍鹰胸前。
“砰!”
苍鹰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营帐的木柱上。他蜷缩着,胸骨剧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
帐内死寂,唯有木炭的噼啪爆响。
宁煜站在那里,明黄龙袍的下摆拂过苍鹰吐出的血沫。
他居高临下,目光比帐外呼啸的风雪更冷冽刺骨,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她若身亡,”声音平静,却淬着剧毒,“你自己领死。”
*
天河城的冬,是死寂的灰白。
寒霜凝在枯枝败草上,像一层薄薄的尸衣。
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呜咽着穿过空荡的街巷。
谢明璃睁开眼,意识像是从冰冷浑浊的深潭里艰难浮起。
肩胛处的剧痛火烧火燎,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伤处。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在床边那张哭肿的脸上。
“殿下,您终于醒了。”
堇青的声音嘶哑破碎,眼泡肿得像桃子,扑过来紧紧抓住她没受伤的手,“殿下睡睡醒醒,烧了三天三夜,吓死奴婢了……”
“无……碍。”谢明璃的声音干涩微弱,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战况……如何?”
堇青强忍着泪,语速飞快却话音沉重:“炎阳军是杀光了,可……天河城,只剩不足五万残兵。贾辉将军……阵亡了。”
谢明璃心底泛起浓重酸涩。
她忽地极为想念今岁中秋的那轮满月……
从那之后,她不得不面对接踵而至的分别,可她却不能哭,不能退缩。
日日商议对策的副将,身死战场……她的煎熬无处可说。
这一刻,她好似才感知到眼角的热烫,才真正意识到,兄姐亡故,她早已没了可以倾诉和撒娇的人了。
许久,她才轻轻回握了下堇青的手,声音微弱,“堇青,我想吃硃皇城城南的青梅酥了。”
堇青的泪珠止不住地滴落。
她强自稳住情绪,噎着嗓子说:“殿下很快便能吃到了。昨日文石说了,西南军再度开拔,只需两日便可抵达天河城。这样明日一早,定至城下。”
“殿下灭了煊国最凶戾的炎阳军,现下援军已至,只需待殿下伤好后再战,煊国大军必定溃逃如鼠。”
“说不定今岁年关,我们便可凯旋而归,到时奴婢亲去城南给殿下买青梅酥,殿下只需抱着小猫青梅,看着落雪,等着吃香喷喷的青梅酥。”
堇青说了许多,谢明璃静静听着,这样的日子,好似真的不远了……
就在这时,文石跌跌撞撞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连行礼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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