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课本油墨和青春期荷尔蒙混合的独特气味。
嬉笑打闹声、书包甩动声、球鞋摩擦地面的吱嘎声，汇成一片喧腾的声浪，撞在贴着名人名言的墙壁上，嗡嗡回响。
杨伊恩背着那个沉重的涂鸦书包，脚步又快又重地往前冲。
他只想快点冲进教室，甩掉身后那两道如影随形的阴影，他低声咒骂一句，猛地推开初二（三）班厚重的实木教室门。
“砰！”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一瞬，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扫了过来，聚焦在一脸烦躁的杨伊恩身上，然后，又好奇地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他身后。
杨伊恩硬着头皮，无视那些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向自己靠窗后排的老位置。一个能俯瞰半个篮球场的“风水宝地”。
他把书包往桌洞里粗暴地一塞，一屁股坐下，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他十分好面的把脸扭向窗外，假装看风景，实则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门口。
门口的光影里，程奚安静地走了进来。
他走路依旧没有声音。那个如同门神般的“柱子”助理没有跟进来，只是站在教室门外的走廊阴影里。
那股无形的压力，即使隔着一道门，也让靠近门口的几个学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程奚走进教室，站在门边，对几十道或好奇、或惊艳、或带着点不怀好意的打量目光，没有任何反应。
他微微仰着头，平静地扫视了一圈教室，像是在寻找坐标，然后，目光精准地定格在靠窗后排正扭着脸的杨伊恩身上。
“哇哦……” 教室角落里响起一声压低的、带着惊艳的抽气声。
是班里出了名的“八卦小喇叭”陈晓晓，她捂着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程奚：“新同学？长得……也太好看了吧？像漫画里走出来的！”
“切，小白脸。” 杨伊恩前排的体育委员赵前，一个壮实得像小牛犊的男生，抱着胳膊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附近的人听见。
他挑剔地上下打量着程奚过于精致的脸和单薄的身板，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对“漂亮”同性的排斥和轻蔑。
程奚仿佛没听见任何议论。
他迈开步子，朝着杨伊恩的方向走来。步伐，背脊，双手抓着书包带的姿势，和在路上时一模一样，仿佛周围喧闹的教室，窃窃私语的同学，都是不存在的背景板。
杨伊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拼命祈祷：别过来！千万别过来！随便找个空位坐下！离老子远点！
然而，事与愿违。
程奚径直走到杨伊恩旁边的空位，那个因为杨伊恩脾气差，没人敢坐他旁边而一直空着的座位站定。
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微微侧过头，再次看向杨伊恩，像是在无声地询问：可以吗？
杨伊恩转过头，无语的地瞪回去，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吼：“爱坐不坐！” 说完，他故意把椅子往后猛地一拖，椅背重重撞在程奚的桌沿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引得附近同学纷纷侧目。
程奚的睫毛似乎又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平静地收回目光，极其规范地放下书包，拉开椅子，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然后坐了下来。
坐下后，他双手平放在桌面上，目光平视前方空荡荡的黑板，俨然一副三好学生的乖巧姿态，把一旁的杨伊恩衬成了多动症儿童。
淦！
杨伊恩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堆里，又被对方彻底无视，把课本摔在桌上，以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咳咳，” 班长李薇，一个扎着高马尾、看起来就很干练的女生，适时地站了起来，走到讲台前，“安静一下！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 她转向程奚，脸上带着礼貌微笑，“这位是新转到我们班的程奚同学。程奚同学，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程奚身上。
程奚缓缓地站起身，动作流畅精确，没有一丝多余。
他面向全班，保持着挺直的站姿。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平静地扫过一张张好奇的脸，然后，他微微张开嘴——
杨伊恩屏住了呼吸，旁边的赵磊也停止了转笔，陈晓晓更是瞪大了眼睛。全班都在等待新同学的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大家好”？还是“我叫程奚”？或者更酷一点？
然而，程奚只是轻微点了一下头。嘴唇开合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后，他就在全班同学错愕的目光注视下，又无声无息地坐了回去。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没有问候，没有自我介绍，只有那一个沉默的点头。
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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