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伊恩一个猛子扎进自家后院的游泳池,像条憋足了劲的泥鳅,直往下沉。
水波晃荡着,池底蓝白相间的马赛克瓷砖扭来扭去,有点眼晕。他故意憋着气,耳朵里嗡嗡响,胸腔闷得发紧,直到那点带着点小刺激的难受劲儿快顶到脑门了,才猛地一蹬腿,“噗”地窜出水面。
“呼——哈——”
他大口喘着气,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湿透的黑发贴在额角,水珠顺着下巴颏、脖子,一直滚到光溜溜的胸口,痒痒的。他甩甩头,水珠四溅,视线习惯性地瞟向别墅二楼。
那扇窗户的窗帘,今天居然拉开了一条缝!
杨伊恩撇撇嘴,心里嘀咕:稀罕。
他爸杨振业的书房,那窗帘十有八九都是拉得严严实实,跟里面藏了金山银山怕人偷看似的。上次见到他爸那张脸……
杨伊恩掰着手指头,沾着池水在光滑的池边瓷砖上划拉。一、二、三……七十九天!对,七十九天前!那天他爸半夜回来,身上一股怪好闻的香水味,不是张姨平时用的那种。
问了张姨几句“少爷作业写了吗”、“饭吃得好吗”之类的废话,塞给他一张硬邦邦的新卡,天还没亮透,人又没影了。
七十九天。
杨伊恩心里哼了一声。
挺好,时间够长,说明他爸生意做得顺风顺水,或者……外面那些“阿姨”们挺会缠人,把他爸拴住了,没空想起家里还有个喘气的儿子。
他放松身体,懒洋洋地漂在水面上。
午后的太阳晒得眼皮暖烘烘的,池水温柔地托着他。整个别墅区安静得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不知道谁家在弹钢琴,叮叮咚咚,听得人想睡觉。
这地方,又大又空,好东西堆得满满当当,可心里头总觉得也空荡荡的。保姆张姨对他好得没话说,连他爱喝的可乐都冰得恰到好处。
家里角角落落都装着摄像头,像一只只不会眨巴的死鱼眼,天天盯着他,可从来不问他今天开不开心,有没有人敢在学校惹他。
挺好。
杨伊恩对自己说。
自由自在,想干嘛干嘛,没人管,也没人烦。
“伊恩少爷!”张姨的声音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门传来,带着点着急,“快上来吧!泡久了要感冒的!”
杨伊恩在水里翻了个身,故意又扑腾起一片水花:“知道啦张姨!再泡会儿,舒服!”他就喜欢这种漂着的感觉,轻飘飘的,像被什么抱着,虽然水是凉的。
张姨在门那边叹了口气,没再催。
这孩子犟,她清楚。
就在杨伊恩漂得四肢发软,眼皮打架,快要在这片虚假的温柔里睡过去的时候——
“嗡…嗡……”
一阵浑厚带着点吓人气势的引擎声,像头闷吼的野兽,由远及近,蛮横地撕破了午后别墅区的宁静。
不是跑车那种故意显摆的炸街声,也不是普通轿车那种稳稳当当的动静。
这声音……沉甸甸的,像电视里那种大人物的专车开过来的感觉。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劲儿。
杨伊恩“唰”地睁开眼,身体在水里绷直了。
他扭过头,扒着泳池边沿的白色栏杆,使劲儿朝自家那气派的雕花大铁门看过去。
一辆车,通体漆黑,方方正正,像个移动的大铁盒子,又冷又硬,底盘压得低低的,稳稳地碾过他家草坪边沿,停在了别墅门口的车道上。
车门打开,先下来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站得笔直,跟棵松树似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飞快地扫了一圈四周,才转身,规规矩矩地拉开了后车门。
一只黑皮鞋踩在了干净得能反光的路面上,接着,是一条裹在笔挺西裤里的长腿。
杨伊恩的呼吸停了一拍。
是他爸!杨振业!
七十九天的“清净”,被这辆突然闯进来的黑车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下子砸得稀碎。
杨振业下了车,没急着进门,反而站在车边,目光投向隔壁那栋靠着小湖边的别墅。
杨伊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猛地一咯噔。
隔壁那栋没人的“鬼屋”,居然停着两辆厢式货车,几个穿着一样衣服的人正悄没声儿地从车上往下搬东西,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箱子、家具……
他们手脚麻利,可一点磕碰的声音都没有,整个场面透着一股子规矩劲儿。
他爸回来了,隔壁空了快两年的“鬼屋”突然有人了。这两件事撞一块儿,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杨伊恩顾不上漂了,手脚并用,几下就游到池边,湿漉漉地爬上岸。
冰凉的水珠顺着他刚有点少年轮廓的身体往下淌,在光滑的大理石地上聚成一小滩。他一把抓起躺椅上的大浴巾,胡乱在头上身上擦了两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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