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壮阔的天空被晚霞烧灼成末日火海,城市边缘的废墟在光影中踽踽沉默。
宥娜不再停顿,径直穿过塔前空旷的广场,将那座象征着秩序、力量与冰冷规则的钢铁巨塔,彻底抛在了身后。
走到马路对面,她才停下脚步,却没有急着回头。
宥娜抬眸看向街边橱窗明亮的玻璃,那里面,钢心塔的倒影被扭曲地拉长,却依旧那么冷傲、庞大、森然,像一个沉默的审判者。
她静静凝视着那道高耸入云的倒影,嘴唇轻微翕动。
喉间发出的声音很低,轻易便被街道的喧嚣淹没,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像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咒语,又像母亲对孩子最温柔的呼唤:
“孩子们,该回家了……”
一语落下,仿佛触动了某个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开关。
钢心塔的钢铁幕墙突然“活”了。
原本光滑如镜的金属外壳开始诡异蠕动,像被高温烤化、垂流的巨型蜡块,又像无数粘稠、膨胀的卵膜在同步收缩。
塔的表面突然浮现出无数密密麻麻的颤动突起。
紧接着,每一处凸起都缓缓裂开——
那是眼睛!
成千上万只瞳孔各异的眼睛在这座庞然的金属躯壳上同时睁开,异变的虹膜折射出非人的幽光。
眼裂大开,眼球滚动。
它们齐刷刷转向宥娜,眼睑开合间渗出粘稠的透明液体,将整座塔包裹成颤动的胶质巨茧。
何其悚然!
那可不是钢筋水泥的造物,而是宥娜的一部分精神体。
一个自她踏入这里的第一天起,就以其无形无界的浩瀚之躯,无孔不入地寄生、包围、侵染着这座塔的“活物”。
它似有生命的邪恶翼膜,一边用畸形的身躯守护着,一边用无数只眼睛监视着。
而现在,隐秘的守塔者收到了母巢的召唤。
它们跟随指令,发起新的行动。
地面随之震颤,塔基跟着崩裂,共振的幅度轻微却致命。
那些原本如同第二层皮肤般,密不透风地裹覆着整个塔身的诡异胶状物,此刻就像被暴烈炽阳烘烤曝晒的沥青,疯狂地熔化、沸腾、鼓泡,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解离、坍缩、剥落。
它们不再依附于塔身,而是从塔顶开始,好似剥下的蛇蜕,一路向下蜿蜒“褪皮”。
与此同时,无数条肖似初生婴儿脐带、又如同深海巨怪触须的半透明绳状物,也从塔身内部——那些错综复杂的通风管道、线路接口、甚至坚实墙体的微小缝隙中汹涌澎湃地钻出。
抽动着、挣扎着,争先恐后地将自己融入到外层那个正在飞速坍缩、汇聚的“主体”之中。
合二为一的它们疯狂地抽搐着、贪婪地蠕动着,退潮般逐渐将那雄伟的钢铁之躯从自己体内,一点点“吐”了出来。
或者说,分娩。
整栋摩天大楼,以一种诡异而盛大的姿态,从富有弹性的胶质子宫中褪下了包裹它的胎衣,并以赤裸的姿态,重新诞生于世。
原本附着其上的广袤精神体,此刻就像一支被点燃的巨型蜡烛,在无形的火焰炙烤下迅速熔化成一滩无序的液体,坠落堆积在钢心塔的外围,并不断地涌动、扩散。
最终汇聚成一道无边无垠的银色洪流,无声无息地冲刷着地表。
所过之处,坚实的柏油路面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蒸腾起散发着铁锈腥味的混浊雾气。
这不是简单的“回收”。
黏液中有东西在增殖。半透明的触须从洪流中探出,顶端裂开吮吸式的口器;胶团内部不时鼓起模糊难辨的异形轮廓,又很快坍缩分解成新的眼球。
它们翻滚着、推挤着,发出一种只有精神层面才能感知到的、尖锐而混乱的嘶鸣。并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法则的速度,疯狂涌向马路对面的宥娜。
就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狂热到横冲直撞。
却在触及她鞋跟的瞬间骤然凝固。
宥娜缓缓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
她静静看着脚下那片活物般不停涌动、翻滚,却又在她面前表现得无比温顺、甚至带着一丝孺慕之情的诡物。
片刻后,她选择伸开双臂,如同母亲迎接自己久别归来的孩子,温柔地拥抱这片由她亲手孕育、滋养、并最终释放的血肉深渊。
“欢迎回家,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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