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那天晚上偷偷带女人出去骑马飞驰。
星星落在前头,溅入尘沙,马匹在后面飞也似的追。
易照笑着对女人说,这马是父皇赏给他的,叫流星。
女人哭了。
那天晚上,女人抱着易照,轻轻抚过易照额前的碎发,一下一下拍着易照的背脊,咿咿呀呀哼着歌,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易照从来没这么安心地躺在一个人怀里睡着了。
可是他那夜却做了个噩梦。
梦里那个女人望向易照的眼神冷的刺骨,举起剪子就将易照单薄的胸膛捅了个对穿。
易照用一种近乎迷惑和痛心的眼神盯着她,她却不为所动,转手将剪子送入了自己的心脏。
梦里易照拼命冲上前去捂住女人心口的窟窿,血却怎么也止不住,擦不尽。
梦里,女人将他一把推开,说了一句:“回家吧,阿七。”
惊醒后,易照抚着自己的胸膛,庆幸这场悲剧不过是梦一场。
他想和女人说,却发现枕边早就没有人了,他只摸到了一把冰凉的剪刀。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到处寻找女人的踪迹,却怎么也找不到,直到他看到远处一个模糊的影子——两个下人抬着一个卷起的草席匆匆而过。
易照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将草席掀开,赫然出现了女人那张苍白的脸。
她的眼睛是睁着的,睁得大大的,望向南方的天空,里面盛着他第一次见她时看见的那股倔强。
他疯一样抱着女人的尸体大哭,他摸到了女人背脊上凸起的疤痕,他觉得好绝望。
后来他哭得眼睛都看不太清了,也不记得是什么将他和女人的尸体分开。
他只记得,父皇命人在沙漠间点燃了一把火,将女人的尸体烧成了灰烬。
最后一丝星火落入沙漠,女人的一切,到最后只剩下一捧灰,被风沙卷走。
那天之后,大漠下了一场大雨,三天三夜,雷声滚滚,绵绵不绝。
易照猜,那大概是她的家乡,给她送别的最后一场雨。
只是这场雨来得太迟,只盼她在黄沙白骨间回一次头,就能望见。
易照后来翻了她的东西——其实只有一个匣子。
那个匣子是木质的,里面藏着笔墨纸砚,纸张卷卷,上面字体隽美,行云流水,是易照看不懂的中原文字。
但易照记得那一笔一划,犹如刀刻,她的血泪,他记得清清楚楚。
易照十三岁后去往中原为质,他才知,纸上写着:
“我想杀了他,再杀了自己。”
“你归呀,你归呀,娘亲不在泪汪汪。”
“南回望,故人长绝,难回望。”
匣子里还有一副水墨画,画上女人中原服饰,笑得眼眸亮亮,她的身后是江南柳,烟雨楼。
那是她的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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