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看似是对着裴景乘说的,实际上是有意提醒身后两个记言太监,看清了做事。
两个太监面面相觑,低头合书不再去看去记。
裴银歌收回余光,拉着弟弟的手握在手里,贴在脸侧,柳叶眉微微蹙起,眼里含波:“姐姐好久都请不来你,估摸着是宫里的吃食已经不对你胃口了,就换了小厨房的掌勺,带了新厨子的拿手菜,同你尝尝。”
她抬头看向同样许久不见的母亲,还有终于放了茶杯的父亲,朝外远远眺望去,热泪盈眶:“也是回家,与家人补一个团圆。”
她上一次回府,是两年前了。
一路走来都有些物是人非的惆怅之感了。
裴景乘听此一眼,心里内疚难抑制。他抬手擦去姐姐眼下欲掉不掉的豆大泪珠,主动道歉:“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躲你不见了。”
裴银歌拉着他的手停留脸颊,另一手摸了摸他的圆润的后脑,蹙着眉头,自责道:“不在你,你不愿见我,是有原因的。是我不好,擅自做了决定,才叫,你我姐弟生分……”
她说着,好不容易擦净的眼泪又溢出了眼眶。
裴景乘手忙脚乱道:“我没想和姐姐生分,我只是……”
裴景乘一瞬停顿,似乎发觉某处的不对劲。
姐姐什么时候知道他听说了拜师的事了?
他明明没有和父母说漏嘴过。
“……只是最近有心反省,所以才一直没去裴姐姐。”话到嘴边,裴景乘改了口。
裴银歌浅浅啜泣着,梨花带雨,实在可怜见:“真的如此吗?景乘莫不是一时哄姐姐开心……”
裴景乘愣了愣,立刻举过头顶发誓:“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若有半句假话,就叫我以后处处倒霉,天天被牛追。”
“被牛追”——是寻常百姓家一句俗语里的,意是自讨苦吃。
“哼,弟弟一张好嘴。”裴银歌总算破涕为笑,她回头状告着看向母亲,“母亲你看,都养成什么油嘴滑舌的样子了。”
林抒雅难见他们姐弟间有什么互动,看两个人感情很好,心里很是高兴。
可笑着笑着,不自觉却有些想哭。
她总算明白:“孩子们个个动不动爱哭的毛病,原来都是随了自己。”
气氛一时少有的温馨。
“我听说了你中秋夜走散的事,我已经叫人将那些没用的仆从发卖了,重新给你换了一批。”裴银歌说罢,对一旁有些发起呆的傅祈禄,微微歉身低头:“本宫,大谢小侯爷之举,今后若有难处,尽管向本宫开口。”
傅祈禄被点了名,立马离座而站,躬身颔首:“娘娘言重,臣无以为受。臣出手相帮乃是义举,无需娘娘如此厚诺。”
他视线一斜。
裴景乘似有所感,却为着之前的差错而故意礼着脖子不扭。
傅祈禄温谦着笑道:“况且裴小公子与沈公子有礼可爱,不是我,旁人遇见,也是要救的。”
裴银歌淡淡回笑。
裴景乘听着这话,倒有些像是在夸自己。手指抓着衣裳摩挲反复,心里因此有些鼓舞,但碍着有缘由,硬是咬着下唇不去笑了回话。
裴银歌抬头就见弟弟将自己的下唇咬着一道红痕,忙道:“哎呀,景乘快松嘴,怎的咬着自己?”
满屋人齐齐将视线递来,关切的眼神,直叫裴景乘一瞬通红了脸。
他慌张松嘴解释:“没有,不是……不对!……我不小心的,没事的。”
越说着,就越觉得其意不在问上。
“我在说什么啊……”裴景乘心里念叨着自己对牛弹琴般的回答,默默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紧紧攥着方才摩挲的地方,已经是皱巴巴一团。傅祈禄无意看见,但有心记了下来。
裴景乘不语心想,可旁人又不知他如何心想,只当他是无聊,待不住这场面。
裴银歌与父母相视一眼,便道:“景乘还没谢过小侯爷吧?来,去向小侯爷拜谢一二。”
裴景乘听在耳里,微微弯着眉毛,一脸说不上的不情愿。
他觉得话来得突兀,心里没底,不知道这一去,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开口商讨着要将自己丢下送走。
他小声问道:“我应该叫他什么,姐姐。”
他看着姐姐加深了微笑,依旧是那么柔和。她没有开口,只是默默伸手推他向前。
裴景乘心里有了答案。
他边回首边朝前走,脚步慢慢都是复杂情绪,一眼不舍,在姐姐的笑里消散如烟,只剩一片秋风细雨。
直到裴银歌站了起来,不再能够平视,他才扭过了头。
一如先前,虽慢然不停。
在无人察觉处,裴景乘撇了撇嘴,拼命眨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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