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辞突然开了窗,随后便不断有水珠漫到了他身上,头发上还有手上。
时辞望着指尖沾上的水珠失了好一会儿神。
他回想起莫毅在自己临走前说的那些话。
放过自己,放下莫迟年?
时辞想笑,为何大家都如此心照不宣地觉得他心里放不下莫迟年。
他分明一点也不难过,一点也没有放不下。
他只是……
还不习惯。
总有一天自己会习惯的吧?时辞如此反问自己。
若是以往,时辞一定很确信这个答案,当然,当然会有那么一天。
可今天……
大概今天的雨和那天太像了,时辞恍了心神,恍惚间看到了这个反问的另一个答案。
另一个一直被他自己刻意掩藏在心底,即便十年过去了依旧不愿意面对的恐惧。
可他若是一直都不习惯,那该怎么办?
“停车!”
时辞突然说道。
司机虽然不明白为何自己的老板要在这里停车,离市区还远,外面还下着大雨,不过谁让自己是打工的呢,只得听令,然后找了一个空荡的地方把车停在了路边。
几乎是车刚停下来,时辞便下了车。
那么大的雨,也不打把伞,就这么直接下了车。
司机吓了一跳。
“时总,车里有伞!”司机说完立马拿了把伞想要下车,可惜车门都还没开就被时辞呵止了。
“车上等着。”
于是接下来在司机惊恐的目光下,他看到那个在外人面前一直光鲜亮丽,人人敬畏,面上从不显山露水的时总在大雨的侵袭下走到一片灌木丛后面,随后像是失力一般,十分失态地跪坐在了泥土地上。
时辞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他只是觉得很难受,心脏空洞洞的,雨滴打到身上的感觉一点点撕扯着他的五官。
眼前也开始模糊起来,随后空间被扭曲,被撕扯。
逐渐时辞看到了自己正握着一只手,可那只手的温度却越来越低,比正在下着的雨珠还要低。
他低声嘶吼着,将身上的衣服疯了一般往地上的男人身上捂。
可是不行呀。
温度还是在下降,血液还是在流。
一直流,直到将白色的衬衣都彻底染红了。
“不……要怕。”男人带着安慰的声音随着风传到了时辞的耳朵里面,随后便彻底湮没在了雨声里。
“好,好,我不怕,我什么都听你的。”
“可不可以不要闭眼,求求你,不要闭眼。”
时辞崩溃地吼着,近乎乞求的语态,眼泪顺着雨水一同盈满了他的整张脸,已经分不清是雨珠还是泪水了。
“救援马上就会来了。”时辞全身发着抖,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张望想要找点亮光,无助的像个孩子。
可惜没有,寂静的山林里面一点亮光都没有,侵袭的雨幕,漆黑的天空像是一头张着嘴的巨兽一点点将失望全部吞噬。
“没事,别……怕。”
那是莫迟年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虚弱的恍若一阵风,临死前还在安慰着自己崩溃失措的爱人。
时辞记得那天他抱着怀里面早就已经冷透了的人一直到天明,直到阳光穿过高大的乔木,透过空气中细小的尘埃,照到了身上。
冷,很冷。
时辞从未感受过那样冷的日光,灰蒙蒙的没有一点温度,像是要把人往冰窟里面拉。
随着一道清脆的铃声响起,时辞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那极致的压抑和绝望的情绪一下子散开了。
像是还没有缓过来,时辞捂着心口大口揣着粗气。
铃声一直都没有停,时辞清醒了一些后总算接了电话。
“时总,人已经找到了,正在往国内押。”
“好。”
挂了电话,时辞缓缓站了起来,又恢复了以往那副清冷的做派,恍若刚刚发疯的不是自己一般。
重新坐到车上,时辞全身都已经湿透了,裤子上衣服上都是泥土。
太狼狈了,时辞此刻清醒了些后才意识到刚刚的自己有多失态,泥土的腥味一股脑儿的全往鼻子里面钻。
下一刻时辞打开了车窗伸出了快半个身体,腹腔直涌上来的恶心感一下子贯彻全身。
可惜时辞最后都没有吐出来,只是干呕了几下。
司机急忙打开了车内的制暖。
“回市区的别墅。”
几乎是时辞话音刚落,司机就立马启动了,湿成这样要是不立刻换衣服,一顿感冒怕是跑不了。
A市的某处小乡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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