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行至朝阳街角,月光与火光一同落进她的眸中,星星点点的,像碎了的星辰洒在湖面上,但游银却看见那片焰火里的不屈韧色。
“明日启程回垣州,留给我的时间已不多...垣州祭后我便回米山去了,之后......你呢?”
“我?我跟着师兄。”游银心道自己先前日日夜夜后悔那么早就下了山。这一次,休想让他再错过了!
“胡闹...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的。”宁逍蹙眉,“你上山不过一年,只学了些皮毛功夫,怎能陪我去冒这个险?”
“游银自知自己只是个柔弱书生,可若遇到危险,必然是第一个挡在师兄身前的!”他伸出手去抓她的臂膀。
宁逍不想他是认真的,当即就动了气,道:“你若还认我这个大师兄,就该在青韶祭后就回京去!”
见他还想辩驳,又道:“此事不容商议!”
说罢,扬开他的手,自顾自地快步往前走。
刚走出没几步人已经冷静下来了,忽而发觉后边之人未跟上,回头,却见那人正蜷缩在方才街角的灯柱旁......
那儿的灯火很暗,还有一颗桂花树遮掩。但见到这样一位贵公子没规矩地蹲在路边,还是引得眼尖的路人时不时回头观望。
宁逍无奈地深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她脚步停在他身前,低头喊他:“游银——”
那人不搭理她,只将身子缩得更紧,像只刺猬。
她蹲下身,与他平齐,伸手戳了戳他的臂膀。
那人仍不为所动,脑袋恨不得都要埋进胸里去。
宁逍很是无奈,琢磨了一会,迟疑地喊道:“......游游?”
那人闻言身子一僵,宁逍见有用心下一喜,便又喊了一声。
“游......!”
然而第二个字还未说出口时,她便眼前一花——
下一瞬,满目皆是黑与白的交叠,紧接着,一阵幽沉的宗正香充斥着鼻腔,反应过来时已被人扑了满怀。
宁逍被扑得后臀坐在了地上,她双手撑在身后,游银的双腿分至她身侧两旁,二人衣发纠缠在一起,显得这幅画面十分旖旎。
桂花落满头,佳人在心口。
“师兄——”游银唤她时嗓音低哑,脸埋在她脖颈间,箍在腰上的手臂也在渐渐发紧。
他将脑袋蹭了蹭,又低声求道:“别赶我走......”宁逍没忍住深吸进一口香气,被他蹭的动作连带着点了点头。
这人身高八尺有余,常年病体缠延摸着却不算十分瘦弱,实在令人万分艳羡......宁逍自认为自己也算女中高挑之辈,但此时被他抱在怀中怎会如稚童般瘦小?
她闻着香恍惚地低下头看,见这人逐渐泛红的耳尖和绕至耳后的白纱,心想着:若这纱带再细一些就好了。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抓住了纱带,正要将其向下拽时,被人抓住手腕逮了个正着。
宁逍有些迟疑的怔愣,她将目光上移,只见怀中之人已直起了身子。
覆眼纱被她拽后有些松动,正半挂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他索性就将那纱带全都扯了下来。
此时的游银睁着眼,有些不适地蹙了蹙眉,火光刺激着他的眼尾泛起艳色薄晕,衬得眼下的红痣鲜艳如血。他复又低下头,从上首朝下紧紧地盯着她,眉骨下的双眼如幽潭深水,蕴含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宁逍忍不住伸手,想去触他眼下红艳......
倏然,他对着她展颜一笑,那张脸霎那间如千万树月下盛兰般,熠熠生辉,而方才那丝暗色也随之转瞬即逝。
“师兄?”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见她没反应又问了遍:“怎么了师兄?”嗓音里隐隐含笑。
“无事......”宁逍回神,略微慌乱地错开眼,压下心底异样,推搡着他起身。
他们站起身后掸了掸尘灰,却发现注意到这边的女子更多了。有神情激动两人一伙的窃窃私语,也有扔扇丢绢的秋波暗送。
“走吧。”宁逍似已习惯了这种场面,先行抬脚迈出。
游银却很不适应,又将白纱系了回去。
......
“殿下,咱们此次从京都回兰台不如走水路,可沿渭河之水顺流而行,出了幽州再换乘车马,想必要快许多。”
宁逍站在车辕上,与前边喂马的开心商议行程。
“不妥,”她闻言蹙眉,“听闻渭北一带闹洪灾,袁平又有旱灾,尽量绕过渭河走。走陆路也是一样的...不过再废几张黄纸罢了。”
语毕,宁逍发觉左侧的袍子被人扯动,她低头,疑惑地望向车下那人。
只见那白衣人一脸希冀地看着她,正向她伸出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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