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风裹着湿冷的水汽略过两人之间的空隙。
观昙一时分不清,骤然降温的,是自己的魂还是路过的风。
“空明体?谁告诉你的?”嘴上虽这么问,观昙想起在破庙里阿厌扔给自己的那枚铜钱,心里已有了约莫。
阿厌:“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告诉你,我不是。空明体可承世间万咒,可惜我只承受九道便是极限,所以,无论你有什么打算,都尽早放弃,别在我身上白费心机。”
观昙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这些,你大可放心,我所求并非是什么空明体。我承认我是别有用心,但度厄师世间难觅,而你也需要一个度厄师解咒。如此我们各取所需,结伴而行,岂不是皆大欢喜?”
本是桩两相得宜的买卖,只待两人达成合意。
奈何人心隔肚皮,信任如薄冰,终究难载重诺。
“你不愿坦诚,又怎么保证不会害我?”阿厌始终紧握着桃木枝,半点不肯放松,声音带着冰碴子。
“我不会的。”观昙答得毫不犹豫。
阿厌:“空口白话,我不信你。”
观昙:“你要怎样肯信?”
“听说度厄师有一条重戒,不染欺妄,若破戒——”他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除非你以此起誓,天罚戒律在上,我才信你。”
“砰”的一声,观昙手里的大包小包掉了满地,他明明连肉身都没有,却觉得心口那处被楔进去一颗腕粗的钉子。
良久,观昙听到自己喑哑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小阿厌懂得倒不少,说说看,若破戒,究竟会怎样?”
“嗯?”他循循善诱他,剜他的心。
“业火焚身,骨化浊泥。”阿厌亦是上道,“可你是鬼非人。”
昙花香越发浓郁,浓到极致,溢出苦来。
无论香味苦味,都悠悠地,绵绵地缠着阿厌。
观昙轻声问:“所以,你是要我以所持戒法起誓,咒自己,若伤你、害你,欺你、瞒你,便魂销九幽,万劫不复,对吗?”
阿厌一时迷茫了,被拿谎话哄了这么久的人明明是自己,此刻受尽委屈的反倒像是他。
观昙又问了一遍,惑人又悲戚,“告诉我,你是这样想的,对吗?”
理智告诉阿厌,这样是最稳妥的。但是心里似乎总有一股莫名的情绪,让他说不出口,最后只反问道,“你不敢起誓吗?”
......一时间,两人均是无言。
观昙的沉默随着阿厌的影子越来越长。
他盯着暮色里渐长的阴影,一瞬间有些失神,下意识低头寻找自己的痕迹,空空如也。
哦对,他是一个野鬼,没有影子。
做人时,他以为太阳普照大千,是最慈悲的存在,天门洞照处,无幽不通。那光明海里,他见过千山历历、川泽汤汤,也见过荻芒垂露、蚁穴尘藏。而今当了鬼才知晓,三界四生,九幽十类,这朗朗乾坤下,原来终有一处,金乌驰光亦不可渡。
......那一处,在自心。
观昙忽然轻笑了一下,两人之间绷紧的那根弦似乎随着这声笑松了几分。
他蓦地握住阿厌手持木枝的腕,桃木灼烧魂体发出"嗤嗤"声,而后转过身来,盯住那双眼睛。
反问,“我起誓,你敢信吗?”
“小阿厌,你听没听过,”
花香终是散了,苦味四溢开,
观昙继续道,“戒真香需清净骨,你点的香非但未能驱邪镇魂,反招来我这样的秽土残魂...”
“所以,我本就是破戒之人,从业火里爬出来的。”
阿厌没想到这一点,他本只想得个有用的保证,不必时时为防备他,提心吊胆。此刻心里五味杂陈,一时歉疚不该戳他痛处,一时又觉得这么一个生前便十恶不赦的人,做鬼又怎会有慈悲心肠,跟在自己身边,实在危险。
想起红衣鬼的话,半是安抚半是试探道,“你若愿意与我结契,我自然也信得过你。”
“结契?”观昙挑眉,又回到浑不吝的壳子里,“小阿厌,想同我结什么契?”
阿厌的脸红白交加,斟酌半晌才结巴道,“我只知道姻缘契和师徒契,你若是还知道别的......”
“啧,”观昙这鬼阴晴不定,方才还乌云当空,此时又晴空万里,“小阿厌,你这是想当我的小媳妇儿,还是小徒弟?”
阿厌耳根顿时发烫,懊悔自己多嘴,只问他能结什么契便好,平白引来这人调戏。
“是要拜天地?还是要拜师父?”
“你......”阿厌脸更红了,“若还有别的契,直说便是!”
观昙一摆手,满脸无辜,“我真不知道,当鬼经验不足,还没摸索出门道,兴许等个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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