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冕躺到床上,已是凌晨两点半。
他入睡一向很慢,睡得也不安心。
极少数安稳睡过去的夜里,是被段青慈灌了酒之后枕着段青慈的手臂睡的。
又想到他了,今天已经想了他无数次。
睡不着,赵令冕闭上眼,脑子里浮现出段青慈一双红通通蓄着泪的眼睛。
干脆想个痛快。
·
其实满打满算,他和段青慈从认识到断联不过半年多,段青慈不在国内,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只有他空闲时主动去找,或者去打某些特殊场次的比赛时能见上一面,比如世界赛,比如邀请赛。
第一次跟段青慈见面在流金湾,赵令冕去打流金湾的邀请赛。
那天晚上,他到他们约定的地点,隔着人群,远远看见一个清瘦背影,觉得是段青慈。
真的是段青慈。
段青慈裹着风衣,夜风吹得黑发凛冽,听见脚步声,转身看过来,眼神湿漉漉地锁住赵令冕。
赵令冕被他看得一恍惚。
等反应过来已经走到他身边和他站得极近了。
面前人比赵令冕略低一些,是个年轻的面孔,微仰着头,问他:“哥哥。冷不冷?”
流金湾的四月多雨而潮湿,赵令冕穿着夹克,并不觉得冷。
反而是段青慈,风衣没有系起来,他一手按在领口,一手环住腰腹,袖口下手腕微微泛红,看起来在夜风中等了很久。
“久等。”赵令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在段青慈手腕不着痕迹地游离片刻,又重新落回段青慈脸上。
一起双排的时候,赵令冕确实会让段青慈叫他“哥哥”,本意只是卖一下cp,毕竟直播间的粉丝都很吃这一套。
至于他自己,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队里他最大,几个人都叫他冕哥,尤其白银犯贱的时候会故意叫他“令冕哥哥”,赵令冕恶心坏了,对这个称呼完全免疫。
但是段青慈盯着他的眼睛这么叫,听着就不一样了。他的声音不像双排的时候那么干脆坦然,总感觉湿漉漉、黏糊糊的。
带着淡淡的暧昧。
赵令冕听着有些别扭,又说不出别扭在哪儿,只好淡淡地回一句“久等”,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个DOS的通行挂牌递给段青慈,带人往场馆里走。
·
和段青慈见面这件事,是两人在线上的关系近了,熟悉了之后,赵令冕才决定的。
他全然忘了当初觉得段青慈在国外不会有纠葛、不会麻烦的想法,只觉得段青慈已经算是他的朋友,每天一起双排打游戏,也是合作伙伴,线下见面后会更熟悉彼此,卖cp时也能演得更真实。
他在人际关系中一向是主导的那个,而段青慈看起来性格内敛。赵令冕最擅长和这样的人交往,没有负担,可以主导话题,只要他想,一切都可以按照设想的节奏走。
可是真和段青慈接触下来,感觉大不一样。
明明段青慈没有做任何过分的事情,总让他觉得难以应对。
例如聊到职业病,赵令冕笑着说打多了大家都有,指了指自己的右手手腕,挽起袖子,露出下面缠着的黑色运动绷带。
他云淡风轻地说这算轻的,不影响操作,打职业这么久了谁没个腰伤手伤。
下一秒,手上一凉。
段青慈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干什么啊……”赵令冕不自在。想抽手回去,没抽动。
段青慈的手指冰凉而修长,握住的触感比肌肉贴还凉,一只手就把赵令冕手腕扣死,拇指正压在桡动脉搏动处。
“疼不疼?”他拇指很轻地摩挲了一下,很快就放开了。
“你……”赵令冕右手垂在身侧,手上还留着被他握住的感觉,怎么摆放都觉得别扭,最后握拳插进兜里,皱眉说了个“不”字。
再例如打车去吃饭的路上,赵令冕习惯性戴上耳机和口罩在后排睡觉。
耳机里没放歌,只是戴着。
他迷迷糊糊觉得脸颊很痒,睁眼看去,段青慈正捏着他的耳机线。
“嗯?”赵令冕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这个距离太近了,超出了令人舒适的社交距离。
“和口罩缠住了。”段青慈黑发垂落在耳侧。
他跟着他往前凑近,很自然地从他耳边取下一只耳机,从口罩挂绳穿过去绕了几下,再重新为他戴好。
赵令冕的困意一下子无影无踪,他忽然明白队里的指挥休止符为什么有口罩重度依赖症。段青慈凑得这么近,让他不知道如何回应,还好有口罩挡着脸,稍微隔断了这样的入侵。
他并不反感这样的行为,只是胸膛有种很怪的感觉。脸颊被段青慈碰过的地方也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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