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
陈医生的思绪飘到少年才从检查室出来时的虚弱模样。
也难怪竺先生要专门叫人来看顾他。
检查项目无外乎血常规之类的基础项目，并没有其他特别的，但竺和玉却异常地难受，出来后不饶人的嘴巴也紧闭，微闭着眼睛在旁修养。
苍白如纸的唇色透露出他的虚弱，湿漉漉的小缕发尾仔细看还能看得出来有擦拭过的痕迹。
他本想表现自己的尽职尽责，但他一番话进到竺和玉耳朵里又被他故意曲解成别的意味。
竺和玉无聊拨弄着无名指的银环对戒，意味深长道：“雇主是竺棣？”
“他雇你是为了当我的随身医生，而不是接送我的保姆吧？”
陈医生汗流浃背，无力反驳竺和玉的话，只是他平时除了检查，都接触不到竺和玉本人，就算有心当竺和玉的随身医生也做不到啊。
而检查自有研究院的研究人员代劳，陈医生不被他们冷言冷语劝退已是庆幸，压根插不上手。
他想到自己作为堂堂联邦第一医学院直属毕业生，还遭受研究人员的冷遇和竺和玉尖锐的嘲讽，未免有些不忿。
陈医生硬生生吞下一口恶气，面容扭曲地捂住半张脸，转而朝研究院门口迈去。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竺和玉才缓缓放松神色，静静闭上眼睑。
熟悉却陌生的气息萦绕在他鼻间，静静地向他诉说着幼年的记忆。
研究人员似乎又定期更换了新的一批，倒是免于让竺和玉多出认识他们的欲望。
空白记忆填满脑海缝隙的钝痛感愈来愈强烈，他熟练地吐气放松，绷紧的神经却下意识向四处牵拉，如针扎似地密密麻麻嵌入脑海。
“……”
竺和玉叹气。
他止住胃内阵阵强烈翻涌的酸意，僵硬地抵住额头，拭去源源不断的细汗。
谈璋焦急直奔到研究院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他以为竺和玉是空腹做检查导致的不适，并没有太当回事，匆匆按灭腕上亮了一路的密接手环，小跑到半弯着腰的少年面前。
他的视线落至竺和玉掐得紧紧的指关节上，直觉感到不对，蹲下身，将对方的脸抬起。
不抬不知道，一抬将谈璋吓到了。
经过治疗仪的治疗以及一晚上的恢复，对方脖子上的红痕已经彻底消除，但竺和玉的状态并没有比昨晚更好。
他刚才还撒娇叫“老公”的嘴唇紧闭，表情空白得仿佛神游四方，任由谈璋的手掌摆弄自己的脸庞，呼吸沉重喷洒在谈璋手上。
他欲言又止地用指腹擦过对方冒出细汗的皮肤，好似自己也感染上发汗的症状，头晕目眩地揽住他欲倒未倒的肩膀。
“你……没事吧？”
谈璋舌头发麻，而后醒悟过来自己问的是什么废话。
他想起身找人，转身之际却感觉到衣角被虚虚地扯住。
“我没事。”
竺和玉低声道。
这到底做的是什么检查？竟比平时还要虚弱。
疑云陡然从谈璋心头划过，见到竺和玉本人以后，他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怕把竺和玉念得头更痛了，更别提对他说自己原先赶过来的目的。
他一路上过来并没有得到阻拦。
研究院的管理要比安全会宽松一些，对于谈璋更是畅通无阻。
实话实说，谈璋对研究院的观感不是很好。
毕竟这个成立不过十来年的机构，要说出过什么正经的研究成果基本上没有，谈璋甚至都怀疑它是起一个消耗联邦多余的财政收入的场所。
相传开发出来对付星盗的控制器也是聊胜于无。
尤其是竺棣还承担着研究院的虚职——简直就是明晃晃告诉别人这是他的窝点。
他也真敢让骗子机构来给他弟弟做检查。
竺和玉的身体突然抽动了一下，谈璋赶忙凑近他的耳边，想听听他有什么高见。
竺和玉唇角笑意一闪而过，将头抵在男人的胳膊，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但肩膀还是控制不住地抖动。
“你……”
温热的呼吸洒在谈璋的衬衫上，他忽然仿佛被人当空打了一拳清醒过来，丝滑的抬臂霎时僵住，喉结用力滑动了下。
他不敢用力扯动，把一个激动之下害竺和玉再次受伤，出口的言语突然变得滞涩：“我们……先回家吧？现在还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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