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是什么样的深仇将这头野蛮的“狮子”拉进了这血海之中呢?
刚焚烧过大半个洞天的犯人此刻看起来非常平和、放松,一如对方看见天空的那个瞬间流露出的愣然,也和他摧毁实验基地时的模样截然不同。但景元深深地记得监控中的那张脸:那台战争走兽用瀑流般的电浆击穿天地、用飓风般的雷暴犁遍所到之处,勃发的狂怒席卷了狮子,仇恨则为它点缀上腥血的胭脂。他狰狞得让神策将军几乎都认不出那曾是自己的面孔。
可狮子的眼神分明更轻盈、更年轻,那张相似的脸庞后面是一个崭新的灵魂,那头野兽的笑容也比他更张扬、且来得无拘无束。
这让白发的将军恍惚感到一阵微妙而奇异的疏离,又似乎像是好奇心。
“那个额吉……”彦卿迟疑地问道。“他口中的‘母亲’又是谁?”
青镞递过来一份记录:“阿史那阿依布勒,凿齿猎群的大贵族与前首席基因大巫,前任凿齿巢父的第四个女儿。原本有很大概率会被选定为该猎群下一任金帐的女主人。”
“378年前,她的丈夫和头生子乘坐的兽舰遭遇曜青仙舟发起的突袭,丈夫战死,头生子失踪。阿依布勒当即放弃继承权,于两月后离开金帐,我们追溯到她上一次踪迹出现在星际和平公司的一颗医学研究星附近。”
“再然后,就是现在。”青镞点点彦卿手中的卷轴,湖蓝色的光一跃而起,重现出已遭湮灭的地底基地曾发生过的景象。
衰老但依然高大的女性步离人搂抱着那个白发的身影,她小心地抚摸怀中人的脊背,指尖刮开皮肉,再深深地刺进脊椎里。那头“野兽”抽搐着,却强行让自己保持不动,他的口中不断呕出乌黑色的血块,四肢痛苦地向内挛缩,手指紧紧地缠扯着灰蓝色的毛发。老巫师似乎毫无感觉,她哼着一首步离歌谣,用长吻蹭着她那顽强的小呼乌的脸颊。
额……额吉……?狮子模糊地呼唤道。
额吉在呢。阿依布勒轻柔地回应。
痛……晕。难、受……
再忍一忍,勇猛的小狮子。她哄着。额吉就快把坏东西都赶跑了。
说话间,她的手指飞快地弹起、下落,将铅黑色的丝线挑出男人的脊骨。神秘而诡谲的基因巫术在这一刻酣畅淋漓地展示在众人眼前:灰白色的骨头被迫从血肉中暴露,却有一道蓝盈盈的光保护、贴合着它,光芒形成了一层完美的紧密型真空手术室,确保受术者的脊椎不会遭到任何感染;脊骨被切开,却又漂浮在巫婆搁置它的位置上,就像被挂在那处空中;神经簇主动地避让开阿依布勒的爪尖,露出被埋进深处的纳米机器。
那强行将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志捆缚起来的操线随着指尖起舞,一点点飞向隔离菌膜,接着,它们就像碰到了火焰一样悄无声息地被光芒吞没。伴随dna的断裂,野兽的躯壳开始崩溃,又及时被巫师重建:许多个五颜六色的光团钻进他的皮肤,在体表扩散出各式各样的图腾,稳固地把持着狮子的心跳和呼吸。它们以肉眼可见的方式缝补这具拙劣的仿品——在基因巫师面前玩弄生命,其愚昧不亚于去博识学会宣传民间科学课题。
“……神乎其技。”符玄感慨道。“在这样简陋恶劣的环境,还能徒手主持一场纳米级别的基因修复精微手术,不愧是凿齿的大巫。”
这下轮到青镞叹气了:“丹鼎司也检查过了,这个……克隆体,的确携带有凿齿氏王族的生物信息,大概率就是阿依布勒之子。”
“这算什么?”景元歪头。“我突然喜得一个步离人混血的麒麟儿?”
“将军!/景元!”
景元笑着摆手:“好好,开个玩笑。”他把手中的卷轴放向一边,被策士长接过。“先放他在这儿待着吧。比起追究人家的‘组成‘,我更希望早日获知这位混血儿的‘出身’。”
他转过身,巍峨而锐利的璨金色沉沉地砸了下来,被这视线扫过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绷紧了脊背。“查。”神策将军下令。“把澄云洞天里里外外地再翻一遍。地底都被掀到了地面上,岂不正好?我要你们把那儿的每一寸土、每一滴血都找出它的来头。”
“再找个可信的忆者来,查清楚他吃下的每一种东西,注射的每一类药剂,”神策将军罕见地露出了冰冷而压迫的神色:“——我要知道他在那个笼子里度过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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