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残壁,风雨中摇摇欲坠,门上牌匾隐约可见“昭礼”二字。
兰濯池环视四周,了然。
南城人供奉昭礼仙君,昭礼庙年年香火旺盛,只是如今怎变成这样?
她不解,只身上前,斑驳的木门吱呀作响。
庙中空荡破败,殿中昭礼仙君像毁,执剑长臂断,手中珠灯碎。供奉木桌断腿,红烛暗淡,横七竖八。
全然没有记忆中的生机。
破碎瓦砾中雨落,轻巧落在石像眼下,慢慢划落,如泪水。
“你当真要这么做?”
兰濯池驻足,闪身藏在柱后。
像前,一人跪,一人立。跪者身旁一盏八角珠灯,一把绸伞。
绸伞?!
兰濯池惊愕,那把伞和自己的一样,连伞柄上的疤痕都一样。
“她已经死了,魂灰魄散!”站者气愤,语气嘶哑,“重回多少次都改变不了!”
“你知道点灯要用什么点吗?”
“知道。”跪者青丝长垂,仅凭一个背影,兰濯池就认出那是谢知勉。
谢知勉轻声道:“仙骨。我想救她。”
“仙骨没了你就断送了仙家路,你这修炼就白费了,空废百年光阴,你知不知道!”
百年千年修得仙骨,成仙一步之遥。
谢知勉一字一顿,执拗道:“我要救她。”
“谢知勉啊谢知勉,我竟不知道你疯到这种地步。”
为了一人,连成仙的机会都不要了。
他气愤甩袖,转身离开,庙中只余谢知勉和斜风冷雨声。
兰濯池缓步走到谢知勉面前,疑惑如重石般挤压心口。
点灯为什么要仙骨?
几百年的修为从何处而来?
……他要救谁?
谢知勉抬头,露出与仙君像八分相似的脸,恍惚道:“你来看我了?”
不复往日清风霁月,谢知勉如今暗淡无光,颓废疲惫,如蒙尘明珠。
泪顺着他脸颊划落,他勉强笑笑。
兰濯池莫名心痛,她伸手想替他抚去泪水,手指却直直穿过他的脸颊。
谢知勉垂眸闭眼,喃喃自语:“点灯,救她,点灯……”
他起身,仿佛看不见身旁的人,伸手提灯,八角珠灯哗啦作响,压过冷雨声。
兰濯池想拦住他,悲伤如这潮湿梅雨,淋在肩头,她落泪,声音同样嘶哑:“不可用仙骨!”
她不清楚为何自己如此失控,她只想拦住谢知勉。
仙骨之于修士,如羽翼之于仙鹤。无羽翼,仙鹤不可飞;无仙骨,修士不成仙。
谢知勉没听见般,拾起绸伞,踉跄走到供桌前,袖子慌乱地抹去灰尘。
他小心翼翼将绸伞放上去,掐诀起阵。
阵法以他为中心四散开阔,掀起疾风,珠灯作响,摇晃。
金色灵力照亮半个庙宇。
兰濯池看清仙君像,破裂的胸口处颤巍巍伸出一枝花,周遭暗淡灰沉,唯这一点颜色。
“珠盏起,万物始。青丝褪,故人归。”谢知勉声音飘渺,散在雨中风中。
地上灰尘扬起,兰濯池本能闭眼,眼前却晃过一场又一场雨,一年又一年春。
如行人,误入岁月的皮影戏。演到最后一场,一声啼哭,兰濯池睁眼,眼前是是春居住所。
她撑起身来,头痛欲裂,似插了千万根细针。
仙鹤啼叫声传来,她推开门,院中飘荡薄薄雾气。
她回头看了眼木桌上的绸伞,思索这是第几年春。
晨光如碎金散落,兰濯池出门,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是梦还是记忆?
梦吧。
她撇眉,头疼得更厉害了。等回神之时,她早已在竹林深处。
空地中,有块光滑石板。
谢知勉在上打坐,周身浮动淡金色灵力,他垂眸宁静,竟能品出几分慈悲神性。
为何梦中的谢知勉是黑发?
清风吹银丝,后知后觉般又卷起兰濯池的发丝。
兰濯池手腕疤痕灼痛,她握住,告诫自己不要再纠结这些,否则就要走火入魔。
她盘腿坐下,衣角染上一点金色灵光。
闭眼,她调动灵力,游走全身经脉。她的经脉断裂处已完全恢复好,吸纳灵气易如反掌,只不过有处依旧灵力行走晦涩,像兀地收紧的河道,狭窄。
兰濯池尝试多次拓宽这处经脉,但都以失败告终。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尝试。
不知是受旁边人的影响,她原本躁动的心神平静下来。
绿意喧嚣中,两人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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