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将至,本该是放河灯的高潮。青萝河畔却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村民,动作麻利地将莲花灯放入水中,便匆匆离去,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沾染晦气。
林蝉独自坐在码头边一株歪脖子老柳树的树根上,静静看着河面。河水并不湍急,一盏盏莲花灯载着点点烛火顺流而下。烛火本该是温暖的金黄色,此刻却透着一股不祥的青白。
她突然注意到,每隔大概十几盏灯,就有一盏会毫无征兆地沉入水中,片刻后再浮起时,灯罩上精心绘制的笑脸图案,就会诡异地变成哭泣的表情,彩色的裱糊纸也变得如同惨白的丧纸。
“第三十七盏…” 林蝉默数着。果然,第三十七盏灯在流经河心一块不起眼的暗礁附近时,猛地一沉。再浮起时,笑脸已成了哭脸。
对岸下游,一个穿着破旧蓑衣、戴着宽大斗笠的身影,正佝偻着腰,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打捞着河灯。
林蝉眯起眼。她的目力极好,能看清那老妪弯腰时,从蓑衣下摆滴落的并非河水,而是一种粘稠、浑浊、带着土腥味的暗黄色液体。更让她心念一动的是,老妪动作间,蓑衣领口下似乎闪过一道冰冷的金属光泽——像是…锁链?
她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里面是几片晒干的、带着奇异香气的草叶,这是生长在古墓附近的“阴见草”,点燃后散发的烟气能让一些隐形的阴物短暂显形。她捻碎一片叶子,正准备混入一盏河灯的灯油中。
“喵呜…” 一声细弱的猫叫从脚下传来。
林蝉低头,一只通体漆黑、只有四只爪子雪白的小猫不知何时蹭到了她脚边,正用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裤腿。这是她的伙伴“踏雪”,一只罕见的灵猫,对阴邪之气有着超乎寻常的直觉。
踏雪突然弓起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死死盯着河心那块暗礁的方向。
林蝉顺着它的目光望去那不是礁石!那是一颗肿胀发白的头颅!长发如同浓密的水草,在河水中铺散开来,当那被河水泡得模糊不清的五官正对着林蝉时,她腰间挂着的木质傩面,毫无预兆地变得滚烫起来!
亥时已过,村里一片死寂,连犬吠声都消失了。只有那若有若无、如同数铜钱般的“叮当”声,时远时近地飘荡着。
林蝉不敢过多停留,转身抱着踏雪准备离开青萝村。
不多时便来到一个小镇,小镇口的石碑饱经风霜,表面布满坑洼,大部分碑文早已模糊不清,唯有“永镇”二字还勉强可辨。但那个“镇”字的“真”部,被人为地用利器凿掉了,只留下一个丑陋的凹坑。
林蝉冷笑一声,指尖拂过那凹痕,触感冰凉刺骨。
她蹲下身,发现石碑底部的一些细小的孔洞中,被塞满了黑色的、油腻的污垢。
她用随身携带的银簪小心地挑出一点,凑近观察。那并非普通的淤泥,而是混合了香灰、某种矿物粉末和…动物干涸血液的秽物。这是典型的破坏镇物灵性的手法。
身后的芦苇丛传来一阵不自然的“沙沙”声,比风吹动的声音更沉重、更拖沓。
她猛地转身,银簪快如闪电般向后刺去!
“噗嗤!” 簪尖刺入一团冰冷、湿滑、毫无弹性的东西里。
那是刚才在青萝村河对岸捞灯的那个老妪,就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干裂乌紫的下唇。
林蝉的银簪,正刺在她蓑衣下露出的的手臂上。没有流血,只有一股粘稠的黑水顺着簪身缓缓渗出,滴落在河滩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傩婆子…” 一个沙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喉咙的声音从斗笠下传出,语调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年轻感,“…你师父没教过你…别乱碰死人的钱财?”
林蝉眼神一凝,目光死死锁在老妪蓑衣的领口处——那里,一段乌黑发亮、刻满密密麻麻细小符文的金属锁链,若隐若现!那符文好似某种咒语,好似是专门用来禁锢强大邪物或是....!
林蝉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锁魂链吗?!”
话音未落,那老妪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枯爪般的手猛地抓向林蝉的腰间!速度之快,带起一阵腥风!
林蝉早有防备,侧身急闪!但“嗤啦”一声,腰间皮囊的系带被扯断,里面装着的黑色粉末瞬间泼洒出来!
那些散落的黑灰并未随风飘散,而是如同活物一般,接触到潮湿的河滩泥土后,竟自动蜿蜒流动,瞬间在地面上勾勒出一个巨大而繁复的、令人心悸的古老符咒!
老妪的脚恰好踏在符咒的中心!
“轰隆!” 一声闷响,仿佛来自地底深处。以老妪为中心,方圆数米的河滩地面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泥沙如同流沙般旋转下泄!
忽然无数个类似老妪的身影,从塌陷的裂缝中猛地探出!他们每一条手臂的腕骨上,都紧紧缠绕着一截与老妪颈间一模一样的、刻着锁魂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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