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怀钦拢了拢被子给他盖好,不料一只手忽然搂住他的腰,唐宁小猫一样蹭进了他怀里。
“我想家。”唐宁呢喃着。
听到“家”,慕怀钦原本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下来。
一个孩子独自一人身在他乡,如何能不想家?
他也想家,想父亲,想兄长,很想很想。
慕怀钦没有阻拦唐宁,任凭他在怀里撒娇,醉呓。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在虚幻的梦境中彼此取暖,再睁眼,天光大亮。
大年初一,是百官向天子拜年的日子。按照惯例,所有在京官员都要上朝贺岁。
唐宁刚好不用巡逻,慕怀钦也不用当值,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去宫墙上转转。
站在宫墙之上能纵观整个宫廷别院,远远瞭望过去,百官像一条长龙蜿蜒前行,三跪九叩,高呼万岁,那声音响彻整个天际。
“真气派!”唐宁忍不住感叹道:“当皇帝肯定很威风吧?”
慕怀钦没作声,想起萧彻君临天下时的威严模样,他目光久久凝视着朝堂正殿,嘴角微微上扬着。
而此时的萧彻,正头戴两斤重的冕旒,挺直腰板端坐在龙椅上,百官依次进殿,礼毕后便开始说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新年贺词,像背成语大全似的。
昨夜,他熬了大半宿,又喝了大半宿,现在坐在龙椅上腰酸背痛,他也不敢动,一动冕旒的珠串就晃,晃得他直打瞌睡。
陈公在一旁慧眼识色,很快奉上茶水,茶味又涩又苦,像草根,萧彻尝出是昨晚那红衣男子带来的见面礼。
那男子自称是个行走四方的江湖人士,懂点医术,萧彻平日里喝的药就是他调配的。据说这茶是用天山雪莲根炒制而成,属于药茶,对缓解头疾有奇效。
真假不知,那男子没摘面纱前,萧彻觉得他倒像个江湖骗子,可就在他缓缓摘下面纱的一瞬间,萧彻迷离的醉眼忽然聚焦,那人的模样便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了他心底,再也无法忘怀。
萧彻突然想起了慕怀钦,心中暗自思忖,若是他见到此人,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今年春分来得早,年前就已经开始回暖。雪化了又冻,慕怀钦和唐宁在一起可太淘了,童心大发,团了几个瓷实的大雪球,打起了房檐上的冰凌。
宫墙上有座高一层的楼阁。
慕怀钦站在低处,仿佛长了一对鹰眼,一打一个准,只见冰凌一个个从房檐掉落,冰花一样的碎开。
唐宁气得小脸通红,他怎么都打不准,不是偏了,就是力气不够。
他还不服,一个劲儿地打。
宫墙下的宫门侍卫,还以为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往下掉,扬脖子往宫墙上一看是唐宁那小作祸,高吼了一声:“一边玩去,别砸到人!”
两人探头看了眼,捂嘴一笑,撒腿就跑。
路上,小唐笑问:“慕大人,你咋那厉害?”
慕怀钦牛坏了,得意道:“这算什么,我可是练过的。”
唐宁眨眨眼:“练过什么?打雪球?”
慕怀钦哭笑不得:“自然是箭术,你见过谁练打雪球的?”
“箭术?慕大人你学过武?”
“行武出身,也学过带兵之术。”
这么一说,唐宁更好奇了,他上下打量着慕怀钦,这么好看的美人,居然习武?他忽然想起昨天摸慕怀钦的手心里,确实有习武人的老茧。
这就很奇怪了,既然习武为什么不去军营历练,倒在陛下身边端茶倒起水来。
他心里一直埋着个疑问,终于开了口:“大人,你到底是在陛下身边做什么的?”
慕怀钦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时面上有些许僵硬。
唐宁问得他不知如何回答。说浅了太过敷衍,说深了,这个小人精立刻就能懂,他很喜欢小唐,不想让他瞧不起。
可这种事又能瞒过几时?
踌躇间,宫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众所周知,上京有令,非军政要事,严禁纵马。
慕怀钦站在宫墙上望去,远处一浑身血渍的铁甲士兵,正手举战报,遥遥呐喊:“开宫门!长汀关战急!!”
宫门大开,士兵策马穿行而过,那马匹早已累的口鼻冒血,发出阵阵嘶鸣。
慕怀钦快速跟了上去,看到石板路上留下的斑驳血迹,心头忽然一悸。
长汀关定是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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