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细微的动作被赵胤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几乎是立刻伸出那只空闲的大手,将沈知棠那只冰凉无力的手紧紧包裹在他温暖宽厚的掌心里。
“别动。”他低声道,声音放得极柔,他重新端起那碗浓黑的药汁,用玉匙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待那氤氲的热气散去些,才递到她干裂的唇边。“先把药喝了。”
沈知棠看着那黑黢黢的药皱紧了眉头,虚弱地偏开头躲闪,声音细若游丝:“苦……不要……太苦了……”
“听话。”他的声音带着哄劝,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心疼、担忧和一丝近乎笨拙的坚持。他凝视着她被病痛折磨得苍白憔悴、毫无血色的脸,心疼的不得了,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朕……尝过了。还能忍。”
闻言,沈知棠愕然地看着他。九五之尊,亲尝汤药?
就在她因为这惊愕而愣神的瞬间,赵胤忽然又做了一个让她大脑彻底空白的举动。
他竟含了一口那墨汁般浓黑的药汁在自己口中,然后在她震惊的目光中,俯下身,将微凉的、带着浓郁药草苦涩气息的唇,不容抗拒地覆上了她干裂苍白的唇瓣。
“唔——!”沈知棠惊得瞳孔微缩,身体本能地想要后缩,却被他另一只扣着她手腕的手牢牢固定住。
温热的、带着强烈刺鼻苦涩味道的药液,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渡了过来。那难以言喻的苦味瞬间在口腔中猛烈地炸开,攻城略地,苦得她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生理性地想要干呕。可紧随那汹涌苦涩之后的,是他唇舌间传递过来的、不容错辨的温柔与怜惜。
这个吻短暂却深入……
当他终于退开时,沈知棠的舌尖还残留着浓厚的苦涩,口腔里弥漫着药草的怪味,呛得她又咳嗽了几声。她的脸颊滚烫,不知是因为高热未退,还是因为这惊世骇俗的喂药方式,只能呆呆地看着他,脑中一片混沌。
可赵胤却像是做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只是耳根处那抹可疑的红晕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病中的日子彻底模糊了晨昏的概念。有时从昏沉的高热中挣扎着醒来,殿内烛火摇曳,光线昏暗。她模糊的视线里,会看见一道玄色的、异常沉重的背影伏在离床榻不远处的书案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几乎将他淹没,朱笔悬在奏折上方,久久不曾落下。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摇曳的烛光,越过奏折的明黄封皮,沉沉地落在她这边,带着一种无声的守候和深切的担忧。那背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孤寂而疲惫。
有时在半梦半醒的迷蒙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双微凉而温柔的手,带着无比的耐心和珍重,轻轻梳理着她被汗水反复濡湿、纠结黏腻的长发。指腹带着薄茧,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梳理着世间最珍贵的丝缎。偶尔,那微凉的指尖会不经意地拂过她滚烫的额头或脸颊,带来片刻舒适的清凉。
第四日清晨,当第一缕微弱的晨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和紧闭的窗棂时,那难缠高热终退去。
沈知棠的意识彻底清醒过来,她的呼吸终于顺畅了些许,只是依旧带着病后的虚弱。
“小姐,您可算大好了!老天保佑!”碧桃红着眼圈,端来一盏温热的参茶,声音里带着哭过后的浓浓鼻音,脸上是连日担忧后的巨大释然。
沈知棠靠在软枕上,任由碧桃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参茶。温润微甜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舒服。她慢慢啜饮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枕边。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香囊。布料是极好的素色云锦,触手柔滑,然而上面的针脚……却是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像初学女红的孩童所绣。
香囊上绣的图案,勉强能辨认出是一枝梨花的轮廓,花瓣绣得大小不一,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花蕊处更是歪斜地缀着几颗小小的米珠,显得笨拙又可怜。整个香囊透着一股与这华丽云锦格格不入的、异常用心的笨拙气息。
沈知棠疑惑地拿起这个丑萌丑萌的香囊。入手微沉,散发着一种清冽安神的、极其熟悉的梨花香。是兰薰阁庭院里那株老梨树的味道。
“碧桃,这是……”她声音还有些虚弱。
碧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一种近乎崇拜的光芒,指着香囊旁边一小截不起眼的、还带着湿润泥土的根茎状东西,激动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美人!这香囊,还有这个草根,都是陛下带来的!您昏睡不醒的时候,陛下每日寅时必定到!雷打不动!有次还带着满身的露水和寒气,袍子下摆都湿透了,就往您手里塞了这个香囊呢!”她顿了顿,指着那根茎,“您瞧这个!是白芨!太医院的老太医亲口说的!这叫白芨,最是养肺止咳的圣药!老太医还说……”
碧桃的声音雀跃,带着一种分享惊天秘密的激动:“老太医说,这白芨是陛下天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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