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宁吓不轻,冷嗤:“狗屁的官家大户,有几个臭钱的六旬老翁罢了。”
“六旬老翁?”他夸张了语气,忍不住又拉长嗓门犯贱,“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那你这婚逃得好,逃得妙啊!”
楚昭宁本不愿理他,却又被他气到,双手捂上了耳朵。
他抬头仰望苍穹,眼中啜满星辰,语气悠闲淡然,徐徐如拂林松风。
“没有笑话你的意思。我娘是妾,不过是被骗做了妾。她一辈子想逃逃不掉,因为多了我这么个累赘。你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说真的,到了京城我帮你落籍,就当帮我阿娘了。”
“回了京城我就将她带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那混账爹若再要阻拦,我就带着我那百万的兵,掀了他的台座子。”
楚昭宁纵捂着耳朵,也被他牛气烘烘的话气得忍不住:“百万的兵,阴兵啊?”
“自然……是天兵天将。”
他一愣回神,撑身艰难坐正,手掐九字真言决,威风凛凛喝令。
“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列阵在东,青龙听令。列阵在西,白虎听令……避邪恶,调阴阳,无人可见,无人能敌!”
楚昭宁松开耳朵撑起身子,他见装腔作势地变幻手决,讶然:“你一个獠兵莽夫,从何处学来的这套东西?”
这套说辞,她耳熟能详。
她外公宋世清曾为道士,屋内收着许多道家经文。宋青阳在青城虽学的是道医,却也学了些道家手诀咒语。
他冲她一扬下巴:“我幼时陪我阿娘常住道观,长大后一月去看她一回,观主教得我一身撒豆成兵,剪草为马的本事。不信你往背后瞧,我能将跑丢的黄膘马变回来。”
楚昭宁自然不信他的鬼话,却突然想起一直未见黄膘马。
正待起身寻马,就见他两只大手乱舞一气后,拢到嘴上发出一声悠远长唤:“呜嗬嗬……呜嗬嗬……”
“咴咴咴……”
若应他召,远处林间传来一声马鸣,随之有蹄声由远渐近。
四望,楚昭宁惊见黄膘马带着一身夜露自林间奔出,缓行至火堆而止,温柔的马眼看看她,又觑觑獠兵。
他后仰身子,双手撑地,得意昂首问她:“我可厉害?你怕不怕?余路莫再跑了,省得我召天兵天将逮你。”
楚昭宁无语:“你为逃兵,我为逃妾,大难临头各自飞,你再逮我做甚?”
他拿手背揉了揉鼻子,又轻轻一拍自己的腿,理所当然道:“此前吧,你手握过所文书。眼下吧,我这伤腿得有人伺候!”
楚昭宁气笑了,“凭什么服侍你?”
他抬起腕子,将脏袖往上一抹,朝她一亮形若手镯的机括。又捡起刀子,在掌心甩出几圈雪亮的银花,老神在在觑她。
“凭我能杀得了人!若你不想再被人通缉,不想被人抓回去做妾,何不与我余路同行?”
楚昭宁不是没见识过他的准头,即使认同,嘴上却不认输:“休想。”
话落她复又躺下,委实累了。
此前他凶神恶煞,她将这獠兵当作杀人如麻的恶贼,一心想从他手中逃命。眼下看来,原是个嘴贱舌毒的逃兵,虽每每招她崩溃,好歹不会要她的命。
有关他娘的那些话,听着不像有假。
谁会在班师之际弃下即将到手的军功,千里迢迢回京就为做逃兵?除非果真如他所言,他娘病重。
许是心头定了,她枕露眠风,借着火堆之温,沉沉入梦。一眠短暂,嗅入满鼻肉香,闻入满耳啾鸣和水声。
吸着鼻子,她惺惺忪忪一睁眼,一具血淋淋的白毫野狼近在眼前。
“啊”地一声惊叫,她霍地撑身而起,连连蹭脚后退,便听见他狭促的笑声,“睡得跟只猫似的,狼来了也不知。”
楚昭宁惊魂未定将他一望,见他坐在火堆边,双手举着块东西在烤。
“你杀狼便杀狼,放我脸前做甚,想吓死我?”
“这具狼尸,是我自证本事的凭证,自当被你看到。”
他眼风朝肩后一斜,扭身冲她递手,“你的小、小衣,我洗过烤干了,还你。你路上也能换用。”
楚昭宁一看,见自己血污的小衣确实被洗净,只她哪里愿要?
一巴掌打落小衣,她扭背脸耳通红地啐:“不要,扔了,就当给狗用了!”
他一眨眼,将小衣捡起,作势一扔:“既你不要,那我就扔了。”
却收手揣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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